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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雁过留声》有感1600字

旌旗读后感发表于2021-01-02 08:42:27归属于读后感1000字本文已影响手机版

读《雁过留声》有感
 

上个月我和一位朋友在微信上聊当代学人,不知怎么就提到了秦晖、金雁夫妇。我俩一致认为在50年代出生的中国学人中间,秦晖大概算是最幸运的。他遇上了赵俪生这样的导师——秦先生眇一目,研究生入学报到时被兰大拒收,赵先生找到校方交涉硬把这位读书种子留在帐内。读研期间他和那一届历史系研究生的漂亮师妹金雁相恋并结为夫妇。

我感叹,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才华是大学里面的“硬通货”呀,秦晖先生方有那样的魅力。如果搁到现在,这样的佳话恐怕难以发生了。

这两天,读完金雁教授的新著《雁过留声——我的青葱岁月》,我的思绪也回到了兰州盘旋路边上的兰大校园,回忆起在那个校园里度过的青葱岁月。我入校时,秦晖、金雁先生早已毕业去了陕西师大任教。读他们的书,近距离聆听他们的教诲,是我毕业来到北京以后的事了。

秦、金二先生这代五十年代前期出生的学人,基本上有共同的经历:上学时停课闹革命,初中或高中就失学,插队到偏僻的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改造。如果从文化、科技的传承来说,这代人一段最宝贵的时光被整体耽误了。而其中一些不甘心浑浑噩噩、在困境中亦不放弃对知识的追求的人,在改开后迅速崭露头角,成为这代学人的翘楚。秦、金二先生当属于这一类。金雁的这本书,以她个人的经历,向我们展示了在疯狂的岁月里,今天年轻人看来天经地义的生活状态,如正常地读书、升学、就业,正常地交友、恋爱曾经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侈”。

如果从1905年中国废除科举、文化教育开始与西方接轨的近代化开始算起,一个多世纪以来,秦晖、金雁这代人在应该求学的时候而被耽误,是整体性的,几乎是无差别的,不因家世而有太大的不同。即使出自官宦之家或书香门第,亦不免于早早辍学,因为那时候整个国家文化与教育受到了系统性摧毁。像钱钟书、杨绛夫妇那代学人,哪怕身处乱世,其中一些家庭条件优越、天资出众的人,也没有被耽误。秦晖、金雁的老师赵俪生那一代学人也是这样的,尽管赵先生在清华外文系未能毕业,就中途辍学去太行山打游击了,但他在青岛接受了当时最优质的小学、中学教育,又进了清华,他青少年时期的学习经历是完整的。秦、金二先生的家世虽然不如钱钟书、杨绛两家,但两人的父母和祖父辈也都是读书人。在这种的知识分子家庭出生,时代大潮卷来,他们和工人子弟、农民子弟一样无可抵挡。如果说,那个时候在经济上基本实行“均穷”,在文化教育上则实行“均愚”。

此书的作者在读小学时随父母从西安下放到甘肃定西地区,初中毕业后过了两年,到当地的农村插队;秦晖初中毕业后,立马从南宁发配到百色地区插队,一呆就是九年多。这两个地区之贫穷闭塞,在全中国都数得着。

书的副标题名曰“我的青葱岁月”,我的理解是就一个人经历的成长期而言,不管在什么样的世道长大,青少年时期是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作者的成长期和一段荒诞、疯狂、饥饿的时期重叠,这样的青葱是苦涩的味道,可以说这是一段处在历史断裂带上的青葱年华。这本书记载了作者成长的几个重要阶段。六岁,如今上小学一年级的年龄,作者碰上了1960年的大饥荒。十一岁,升入初中的年龄,WH大革命狂飙始起,全民族被卷入发癫的十年,作者和她的先生秦晖的初中生涯,就在运动中度过。离开校门后过了两年,1971年,17岁正值少女的花季,她到偏远的山区公社插队当农民。

这就是金雁和秦晖这代人成长的经历,这代人青葱年华的经历对中国影响巨大。1978年,金雁和秦晖通过恢复高考后第一次研究生招生考试,进入兰大历史系读硕士研究生,他们的命运得到根本的改变。他们俩之所以能够成为同龄人中的幸运儿,和他们在被时代拨弄的青葱年华中没有放弃、有所准备关系甚大。在“知识无用论”盛行的年代,这批人大多被放逐到乡村修地球,一些家庭有背景的人去了部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随波逐流,看不到世道将何时被改变。而有些人受家庭影响或出于个人志趣,笃信读书总是有用的,在孤寂与困苦中坚持自学。知识带来慰藉,知识点燃希望,当世道转变,机遇自然垂青这些有准备的人。

成长时期丧失接受系统教育的机会,被放逐到农村的经历,对这代学人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青少年时代所经受的磨难能使他们对现实更为关注,学术研究带有强烈的问题意识。秦晖先生说他自己,“如果没有WG,大概会小学、中学、大学一直读下来,也不可能形成我对于社会、对于人生的这种感悟。”但对这代学人的整体而言,求学最好的年华被耽误,对个人和整个国家的损失巨大。自然科学和人文社科的学术研究都需要“童子功”,后来再怎么勤奋,有许多方面是难以弥补的。两年前一所最为知名的大学校长致辞时将“鸿鹄之志”念成“鸿浩之志”,引起轩然大波。这位校长后来道歉并做了一番解释。他说,“上中小学时,正赶上文革,教育几乎停滞了。开始的几年没有课本,后来有了课本,也非常简单。我接受的基础教育既不完整、也不系统。”——校长说的是事实。

秦晖、金雁这代学人后来从事教学和学术研究,既要弥补自己被耽误的那些时光,又要补缀历史造成的文化、学术代际断裂带,其辛苦程度不亚于当年插队。在这一浩大的“补缀工程”中,秦晖、金雁无疑是人文社科领域杰出的学人代表。

这本书我最喜欢的一篇文章是作者回忆她的姥姥。她的姥姥出生于天津的大商人家庭,活了103岁。这位少女时代家境优渥、成年后经历过国家一次次巨变的老太太,以善良、坚韧、淡定的气度,帮助儿女们度过一道又一道难关。老太太说:“我不懂政治,但是世道再变,是非好坏不会变,浊自浊清自清,一个人的对错,岁月能够证明一切。”许多中国人大约是抱着这种朴素的历史观,相信总有云散雾开的时候,才熬过艰难时期。

在那段疯狂时代度过青葱岁月的人,而今已进入人生的秋季,在政界、商界、学界收获累累。据我观察,对曾给他们的人生和整个国家带来巨大灾难的“极左”思潮,他们呈现了反差甚大的两种态度。一类人是苦难换来了终身免疫,他们时时警惕“极左”的做法在不同时期改头换面地回潮,对其进行尖锐而理性的批评,这是智者的态度。秦晖、金雁属于这一类,这本书亦可看作此种态度的表达。还有一类人呢,因为受难的岁月已经久远,痛苦被时光过滤掉了,昔日的疯狂和荒诞竟然呈现出一种“青春无悔”的美感,对造成这种疯狂和荒诞的原因不但放弃了批判,而且作为青春岁月的陪伴者予以温情的理解。这就是一种病毒的“复阳”,用老百姓的话来说,真是作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