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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哲学·常识》读后感

旌旗读后感发表于2021-01-08 14:47:28归属于读书笔记本文已影响手机版

《科学·哲学·常识》读后感

这本《科学·哲学·常识》解决了一点我多年以来的困惑,即科学与哲学的关系。未读前,我脑海里有这样一个模糊的概念,科学大概是哲学的一个分支,哲学是科学之科学。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表述过于简单且不可靠,但科学作为近代以来,理解世界、认识世界、解释世界最可靠的一套标准,它是如何从哲学中脱胎换骨、衍生而来,却知之甚少。

1.通过经验理解的世界

陈嘉映先生从初民时期(我理解为文明刚出现之时)说起,初民认识世界靠的是与自然界的感应,这种感应主要是通过观察自然界的现象,建立起一种看似因果的联系(有些联系真实存在、有些则未必、也有些是偶然联系),例如日出与生命的出生、日落与衰亡、星辰与命运,几乎世界各地的文化中都以类似的关联来理解世界。这种与自然界的感应甚至包含一些巫术,而巫术最初应用最广的地方,就是疾病的治疗。即使是现代的理性人,在亲人朋友遭遇不治之症时,也很容易相信各种没有根据的古怪方法。而流传于各种族之间的神话,虽然看起来有些笨拙而粗糙,但也是初民直观认识世界理解世界的一种方法。

文字的出现,则为各个文明即将到来的轴心时代,做好了准备。如古希腊时期文明和中国春秋诸子百家时期,之所以可被称为轴心时代,是因为在这个时期,文明发展突飞猛进,且各自形成了一套理解世界、认识世界的原型,如阴阳五行理论试图把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四季轮回、人体循环、行星运转等)都归拢到这个理论当中,又如西方的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还有赫拉克利特将世界基本元素解释为火等等。而后世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赞成、发展、修正、反驳,都是基于轴心时代的这些原型而来。

这些归纳和类推的理论,意在形成一个无所不包、自圆其说的宏大叙事,当然这个叙事中除了现象之间的关联,也有诸多想象的部分。在“哲学”出现之前,各民族的神话也尝试过为世界提供整体解释,而神话与哲学区别在于,神话多通过传说与想象来编织整个解释,哲学则是通过经验-事实来编织解释。而经验-事实这种解释方式构成的整体解释是可以质疑、交流、探讨、校正的。这个时期,无论形成的哪种整体解释,“经验”无疑是最重要的。

2.近代科学的兴起

接下来的章节陈嘉映先生讲到,哥白尼对亚里士多德时代希腊天文学的颠覆,开启了近代科学的兴起之路。这里有一点很值得回味,哥白尼日心说以我们现代人看来,不过是把宇宙中心从地球转移到了太阳,虽然稍微比地心说靠谱了一点,但也还是不太正确的理论,为什么他可以在历史中占到如此重要的地位。首先亚里士多德地心说的巨大权威已经持续了近1700多年,这1700多年中也不断有人提出质疑,但这一权威导致的结果是,古希腊天文学不仅仅与物理学联系在一起,也与伦理学、美学、宗教信仰等盘根错节,想要推翻这一权威,面对的是整个宗教信仰、社会伦理,推翻亚里士多德对于世界的一套整体解释。哥白尼所处时代,是一个各方面都日趋成熟的时代,所谓“成熟”是指,在这个时代里,有识之士们准备好了接受哥白尼的理论,从整体上对亚里士多德及其理论权威发起挑战。另外第二点,哥白尼把日心说与计算联合起来,用精密的数学语言来描述行星运行轨道,论证日心说这种新常识的真实性。从此开始,理性的意义不再是尊重我们的日常经验,数理证明逐渐被视作最高理性,哪怕数理证明的结论与我们的外在经验世界发生冲突。而之后伽利略区分了物质的第一物性和第二物性,第一物性是不依赖人类感觉能力而存在于物体本身的性质,第二物性是那些仅在感觉之际显现的性质。无独有偶,第一物性是可度量的性质,如:事物的广延、静止、运动、数目、坚实性、形状,第二物性是不可度量的性质,如色、声、香。这一区分被上升到本体论的高度。按照伽利略的观点,科学关心事物的第一物性,即与可以测量的量相关。

近代开始时,笛卡尔和牛顿之前,哲学与科学是连在一起的,甚至仍然是一回事。但从牛顿之后,哲学与科学开始分道扬镳。哲学起源于寻求真理,理解我们身处的世界,从经验出发,无论是个人经验还是人类共同经验。科学也是要寻求真理,但它不满足于我们被动通过经验了解的世界,它要通过仪器实验,拷问自然,用数学、计算发掘经验背后的联系;它以量化为特征,它有助于把各种经验资料化、资料数量化。

3.“科学=真理”?

不得不说,科学对于世界的精确描述是迷人的,它建立了一套自己的概念,从而能够提供一套新的系统用来描述世界。但这套新的系统的确可以描述“完整”的世界么?用我们都最熟悉的“万有引力”举例来说,牛顿只是用“万有引力”构建起一套完整的机械物理学体系,但就“万有引力本身无需媒介是否可以传递”这个问题,牛顿本人也承认自己无法理解引力是如何穿过虚空产生作用。还有那撼动了牛顿力学体系的量子力学,说到量子力学难以理解,是我们这些量子物理的门外汉理解能力太低,而无法理解其精妙么?费曼直截了当的说:世上没人懂得量子力学。超弦物理学家格林在三十多年后引用了费曼的断言,并继续断言现在仍然没有人真正懂得量子力学。只是,关于自然界,物理学家当然有远高于我们的理解,但这里说的“理解”的含义大概是:通过掌握数学物理理论,熟练运用数学工具,从而具有一种系统的技术性理解。但技术性理解并不能取代常识性的理解,明白了复杂的数学公式推导,并不代表明白了公式背后的直观意义。海森堡像很多量子力学家一样明了,“任何理解最终必须根据自然语言”。数学的优点时常被人称道,它准确、严密、无歧义,且能进行漫长推理而不失真。然而我们的自然理解始终依赖直观,数学语言则迫使我们接受一种新的抽象的理解方式。“如果不能以一种简单的非技术的方式解释一个结果,我们就还没有真正弄懂它。”卢瑟福说。

如今有一种倾向,不假思索地认为,如果我们有什么事情弄不清楚,科学迟早会把它弄清楚。我们期待大脑神经的研究来解决意识的缘起问题、语言和思想的关系问题,期待基因研究来解决遗传与教育的问题,来解决自私和无私的问题,期待对生物择偶的研究来解决美感问题,解决幸福和不幸的问题。这些是虚幻的期待。为了揭示物质世界的机制,科学需要改变自然概念,需要构造一整套技术性概念。等我们用这些技术性概念建构起了理论,无论它能帮我们理解多少事情,却并不能帮助我们解决自然理解中的困惑,因为这些困惑的根子埋在我们原本用来思考、言说的自然概念里面。尽管今天的科学十分发达,尽管我们早已接受了物理学为我们提供的物质世界画面,我们仍然用平常的方式说到运动、静止、日出日落,过去与将来。

科学是真理,但它不是全部真理。

4.哲学-科学何去何从

作者在导论里即说明了为何用“哲学-科学”来指代哲学与科学分道扬镳前的哲学。早先,科学不仅是从哲学中生长出来,其实科学与哲学本身就是一回事。古代哲学与近代科学都是要探索关于“真”的事,而且两者都是带有批判与反省态度的,因为真的东西总是需要对流传下来的认知进行批判与反省。

古希腊时代的哲学-科学目标是为世界提供理性的整体解释。然而这样的哲学并不能掌握客观世界运行的机制,而恰恰近代科学可以完成这个任务。通过精度越来越高的仪器,以及越来越严密的实验,科学发展日新月异,发现了许多依靠自然经验与常识,无法获得的知识。水银在足够低的温度下也会冻结,食盐颗粒在电子显微镜下是一个个小方块,物质的许多性状在改变温度或者提高观测精度后,都变的面目皆非。通过经验得到的常识远远不能描述整个世界,只有通过数学论证才能到达我们经验所到不了的世界,从而构建起关于客观世界的普遍理论。当然,在这一转变中,理论所描述的世界,是否能被自然语言所理解的考量,就变得不再重要,或者说退而其次了。

所以书中说:科学既是哲学-科学的继承者,又是哲学-科学的终结者。

陈嘉映先生在最后一章总结道,让我们想想那个常见的比喻:哲学是母体,科学是先后出生的孩子。或者,哲学是太阳,科学是行星。奥斯汀把哲学比作“处在中心的太阳,原生旺盛、狂野纷乱”,过一阵子它会甩出自身的一部分,成为一门科学,就像一颗行星,“凉冷、相当规则,向着遥遥的最终完成状态演进”(读到这里突然闪出一丝难过)。现代科学逐渐取代哲学,不在于知识领域的瓜分,而在于知识观念的根本转变,对“真实”的主导定义发生了转变。在陈嘉映看来,哲学是道理之学。哲学关心包含在经验和概念之中的道理,明述这些道理,并把它们勾连贯通。科学不是明述的自然理解,哲学却是。

哲学是自我反思的理性,无论是否与科学分道扬镳,这一点亘古不变。即使我们已经知道,它无法为任何问题提供唯一答案,不能为未来世界提供准确预测,不能建立大一统的理论,但它始终有它自己面临的任务:通过反思,求取理解。

书海茫茫,人生困惑也不计其数,能有幸从中捞到一本解决了哪怕万分之一困惑的书,也实属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