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带着窒息和痛苦读的,读一段便要走出书喘口气,如此反复。终于读完,才为自己被好奇驱使打开这本书以及自己对书中人物所经受的苦难有限的想象力而羞愧不已,因为面对书中幼小却诚实善良的思琪,我是那样虚伪。
我们直以为只是小说而已,可作者林奕含却真真切切经历了小说一样虚幻的真实的痛苦。她只活到26岁,她的一生那样短暂,她的人生刚开始就结束了。我又真庆幸小说只是小说,这样她至少还没有疯还可以写作,至少还被父母和爱人包裹过,被他们爱过,而不是像思琪那样——她的父母是虚伪的,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想要说出自己的痛苦,可他们却无情冷漠地把伤口撕裂让她只能默默流血,他们以性为可耻,却又在性里生出思琪。她最终被围在铁栅栏里,你以为她至少还活着,她却已经死了,死在了人生刚开始的幼小的十三岁,死在了恶人的床榻上,死在了小小的公寓,死在了血泊之中。
我可以选择假装不知道世界的恶,可是我不能假装,这样的假装何尝不是一种虚伪,所有息事宁人的、粉饰太平的嘴脸都虚伪极了。
世界本就是恶的。可还是会有人说你怎么不能看点好的?这个世界不还是好人多吗?我们不能因为看到铺满阳光的一面就心安理得地忽视那阴湿可怖的背面,忽视那些丑陋的褶皱,忽视那些被踩得泥泞的花。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幸运就去嫌恶别人的不幸,好像自己穿着新衣走在街上看到路边又脏又臭的乞丐便唯恐避之不及。
我在看到这世间许许多多的恶时便会心里默默咒诅这些恶。不能咒诅。爱仇敌很难,不咒诅恶很难。我无法怜悯恶人,一点也不能,这太难了。可是正因如此,读到诗篇里的“他们正在行恶之中,他们要被剪除”的时候我才会感到松一口气,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文字的力量便在于,既能给人以慰藉,亦能给人以痛苦。
面对maskpask的血淋淋的事实,我就知道,要改变的还有很多,已经改变的还远远不够。我只愿世间少一点房思琪,多一些房主任、嘻哈、小帕、大刀、步惊云……不,还不够,愿没有那些李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