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史铁生在我心中,是高中课本里《地坛》的作者,是老师口中身残志坚的文人斗士。然而,当我阅读他的文字,却发现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他不再是刻板印象中那个坚强的符号,而是一位以轻松姿态与生活、生命和解的智者。与他相比,我们拥有健康的身体,拥有更多的机遇,却常常轻视生命的意义。
人生路上,我们需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意外总是不期而至,残疾、失意、不公……这些都可能成为生命中的阴霾。史铁生在《病隙碎笔》中写道:“生命本无意义,是‘我’使生命获得了意义。”这让我想起小妹迷茫的那段日子,她不知人生的意义在何处。于是,我们在就餐后就去了新华书店,挑选了史铁生的这本著作以及卡耐基的《人性的优点》《人性的弱点》。其实,小妹的困惑并非个例,在社会的规训下,大多数人对意义的认知都受到局限。传统价值观总是强调功成名就,认为只有取得世俗的成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但事实是,很多事情无需刻意追寻意义,吃喝玩乐并非虚度光阴,吃苦耐劳也未必意义非凡。
就像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斯,他日复一日地推着巨石上山,巨石又不断滚落,这看似无意义的循环,正象征着生命本身的虚无。然而,正是在这虚无之中,“自我赋义”显得尤为重要。人作为有意识的主体,不能在虚无中沉沦,而是要通过自己的选择和行动,为生命创造独特的意义,正如那句“我的人生我做主”。
史铁生还说:“所谓命运,就是说,这一出‘人间戏剧’需要各种各样的角色,你只能是其中之一,不可以随意调换。”现实中,我的朋友一一便是如此。曾经怀揣动画梦想的他,如今从事着土木工程。虽然他足够优秀,但从他的言行中,我能感受到他的焦虑。他熟练地接电话、谈工作,两部手机信息不断,眉头却始终紧锁。他的经历,让我深刻体会到,我们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很多时候并非完全由自己决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失去了自由意志,我们依然可以在既定的角色中,发挥主观能动性,进行属于自己的“即兴演出” 。
焦虑,似乎成了现代人的常态。而我认为,焦虑的本质在于我们过于追求“有意义”,总是希望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有明确的目标和价值。当我们把自己逼得太紧,忽略生活中的小确幸时,焦虑便会如影随形。就像我和纪委工作人员聊天时,共同感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结合史铁生的观点,我们在社会中的角色分工,就如同戏剧的剧本,但我们依然可以在这个剧本框架内,展现自己的个性与风采。
“在干嘛?”
“在南山喝卡布奇诺,看风吹云动。”
最近小家伙去武汉复查,我独自坚守科室,在单位和市委之间忙碌奔波。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愿意抽出时间,去做这些看似“无意义之事”。我从不认为“吃苦即崇高”,就像00后们对领导那句“年轻人就是要多干点活”的调侃,这背后是对不合理规训的反抗。吃苦不应成为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它忽略了人的多样性和个体需求。
以终局视角看人生,就像一场戏剧,有开场就有谢幕。当我们站在人生的终点回望,会发现那些曾经让我们焦虑纠结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当下的经历,是我们是否享受了生活。史铁生在《病隙碎笔》中说:“生病也是生活体验一种,甚或算的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这游历当然是有风险,但去大河上漂流就安全吗?……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面前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我们常常为了追求目标,忽略了眼前的美好,总是想着等完成任务、达到目标后再享受生活。可当目标达成,新的压力又会接踵而至。所以,每天给自己“一杯咖啡的时间”,在自己的时区里享受生活,这便是我的浪漫。
史铁生还写道:“我经由光阴,经由山水,经由乡村和城市,同样我也经由别人,经由一切他者以及由之引生的思绪和梦想而走成了我。那路途中的一切,有些与我擦肩而过从此天各一方,有些便永久驻进我的心魂,雕琢我,塑造我,锤炼我,融入我而成为我。”“生命的意义本不在向外的寻取,而在向内的建立。那意义本非与生俱来,生理的人无缘与之相遇。那意义由精神所提出,也由精神去实现,那便是神性对人性的要求。这要求之下,曾消散于宇宙之无边的生命意义重又聪慧起来,受困于人之残缺的生命意义重于看见了路。”…
这些文字,好像每多读一遍,便会有新的感悟。也许,疾病是困住他的囚笼,但他却长出了翅膀,让先生能够在精神的世界里自由翱翔。于我而言,世俗或许会成为束缚,但只要灵魂长出翅膀,或也能挣脱枷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