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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三传》读书笔记

旌旗读后感发表于2023-01-04 09:29:48归属于读书笔记本文已影响手机版

《春秋三传》读书笔记——(四十六)庄公十七年

[春秋]十有七年,春,齐人执郑詹(瞻)。

夏,齐人歼(瀸)于遂。

秋,郑詹自齐逃来。

冬,多麋。

鲁庄公十七年,以一件非法拘禁开始,这件事《春秋》记录为“十有七年,春,齐人执郑詹(瞻)”,即这年春天,齐国人抓了一个郑国人,这个人的名字,在引述《春秋》记录时,《左传》和《谷梁传》作“詹”,《公羊传》做“瞻”,同音异字,不影响解读。所以,这条记录就引出两个问题:郑詹(瞻)是谁?齐国为何要抓他?

关于这两个问题,《公羊传》的解释如下:

郑瞻者何?郑之微者也。此郑之微者,何言乎齐人执之?书甚佞也。

郑瞻就是郑国一个身份低微的人。既然是郑国身份低微的人,为何此处特意记录齐国人抓了他?因为这人是个奸佞小人。

《谷梁传》在解读这条记录时,对郑詹的评价也不高:

人者,众辞也。以人执,与之辞也。郑詹,郑之卑者。卑者不志,此其志,何也?以其逃来志之也。逃来则何志焉?将有其末,不得不录其本也。郑詹,郑之佞人也。

意思是说,《春秋》之所以在这里说是“齐人”,是表示很多人一起抓了郑詹,表示赞许这件事(与,认可的意思)。郑詹这个人,是郑国地位卑微的人,身份卑微的人按说《春秋》不记录,为何这里记录呢?因为后来他又逃到了我们鲁国。为何逃到了鲁国就要记载?因为记事的话如果记录了末尾,就得说明当初的本源。郑詹这个人啊,是郑国的奸佞之徒。

但是这件事,《左传》的说法就不同:

十七年春,齐人执郑詹,郑不朝也。

意思是说齐国之所以抓了郑詹,是因为郑国不去朝见齐桓公。

按照《左传》的说法,则郑詹应该是在郑国有一定影响力的大臣,齐国此举感觉有点杀鸡儆猴,性质上类似我们今天两国发生矛盾,于是驱逐对方外交官一样。

杜预注释到此的时候,也是持这一观点,他认为:“齐桓始霸,郑既伐宋,又不朝齐。詹为郑执政大臣,诣齐见执,不称行人,罪之也。”按杜预的说法,郑詹的身份并不低微,他是郑国的执政大臣(即类似我们今天的国务院总理,是政府最高的行政官员),这次应该是前往齐国朝见进行外交活动,被齐国人抓了,以此来惩罚郑国在鲁庄公十六年做出的一系列错误决策——既然郑国的国君不能为此担责受罚,那就只好让作为执政大臣的郑詹来承担责任,所以有了这件事。如果真是如这样猜测,那我觉甚至杜预所言的“诣齐见执”,很可能是郑詹主动去齐国请罪。

郑詹被抓,这件事涉及的双方都是第三国,且是第三国的大夫,按说《春秋》没必要记录,我个人觉得之所以记录下来,是不是孔夫子想借此说明齐桓公和齐国在霸业初期是何等的强横呢?

也许我的猜错没有错,因为接下来《春秋》就记录了一条似乎是反抗齐人的记录。在引述《春秋》这条记录时,《左传》和《谷梁传》是“夏,齐人歼(瀸)于遂”,《公羊传》是 “夏,齐人瀸于遂”。歼,是歼灭的意思。瀸[jiān],是泉水时流时止,浸渍、沾湿等意思。歼的繁体字就是殱,两个字的差异应该也是流传过程中所致;遂,就是此前鲁庄公十三年“夏六月,齐人灭遂”中提到的遂。这句话似乎可以有两种解释,一种表示主动,则是指齐国人杀掉了遂地的人,一种表示被动,即实际意思是“夏,齐人被歼(瀸)于遂”。在这里我们暂且存一个疑问,看看三传分别怎么解释。

《公羊传》的字比较特殊,我们先看这派的解释:

瀸者何?瀸积也,众杀戍者也。

瀸是什么意思啊?就是“瀸积”,实际上是说遂人杀掉了齐国戍守的士兵啊。

瀸积是什么意思,我没弄懂,所以照搬过来。我自己猜测也许就是说积水溅起来的意思,是不是表示被杀掉的士族有些无辜,被连累了,就像积水溅起来波及旁边的人一样。

这样看《公羊传》的意思,这条记录是表示被动。

《谷梁传》的解读如下:

歼者尽也。然则何为不言遂人尽齐人也?无遂之辞也。无遂则何为言遂?其犹存遂也。存遂奈何?曰齐人灭遂,使人戍之。遂之因氏饮戍者酒而杀之,齐人歼焉。此谓狎敌也。

歼的意思就是全部歼灭。那《春秋》为何不说是遂人杀尽了齐人?因为遂国已经不存在了啊。既然不存在了为何这里还说遂?表示遂国好像还是存在一样。遂国存在又如何呢?齐国人灭了遂国,派人戍守,遂国的因氏给戍守的士兵送去酒,灌醉他们杀了他们,戍守的齐人因此被歼灭了。这就是轻敌的结果啊(狎,轻视的意思)。

《谷梁传》的意思,则这条记录也是表示被动,并且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

《左传》则详细说了这件事的过程:

夏,遂因氏、颌氏、工娄氏、须遂氏飨齐戍,醉而杀之,齐人歼焉。

这年夏天,遂地的因氏、颌氏、工娄氏、须遂氏等假装慰劳齐国戍守的士族,给他们送去了食物,灌醉了这些士兵并杀掉了他们,于是齐人被歼灭。

按照上面的解读,似乎《三传》都表示被动的意思。

但是,我反而是比较倾向于《春秋》原经中的意思是表示主动,“夏,齐人歼(瀸)于遂”,表示这年夏天,齐国人在遂大开杀戒,歼灭了遂人。为何我这样想?原因很简单,如果只是遂人用计杀尽了齐国是士兵,齐国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显然齐国必定要报复的啊,这条记录,就是记载了齐国的报复。看到齐国这样做,正常人都会疑问齐国为何要杀尽遂人,一旦追问下去,自然就能知道事情的前因了。

那我的这个猜测之前有没有类似案例可以佐证?

有。鲁桓公五年,有一条记录,“秋,大雩”,《公羊传》解读时提到一种观点:

大雩者何?旱祭也。然则何以不言旱?言雩,则旱见;言旱,则雩不见。

跟这里的逻辑一样,都是不提前因只说后果,但是暗示读者用后果去倒推前因,其实是隐晦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所以我甚至认为,《谷梁传》和《左传》解读时的“齐人歼焉”,都可以理解成主动句,即“齐国人因而报复,尽杀遂人”。

古文有时候很精简,但这种精简确实有可能留下多种不同的解读空间。就像国画讲究留白,但具体留白的部分是什么,面对同一幅画每个人有不同的看法。

我的解读未必对,写出来,与诸君探讨。

再回到《春秋》。这年秋天,前面提到的那位被齐国抓住的人物再次出现,并且逃到了鲁国。《春秋》的记录是“秋,郑詹(瞻)自齐逃来。”

《左传》对这件事没有解读。《谷梁传》对此事的解释如下:

逃义曰逃。

意思是说逃避正义的惩罚被称为“逃”——还是很鄙视郑詹啊,连他逃离齐国投奔鲁国求生的行为,都认为夫子是刻意用“逃”字来表示鄙视的。

《公羊传》的解读就有点好玩了:

何以书?书甚佞也。曰:“佞人来矣,佞人来矣。”

意思是说,《春秋》为何在这里记录这件事?就是告诉大家:“奸佞之徒来了!奸佞之徒来了!”

我读到这里的时候都忍不住想笑,感觉就是小孩子喊:“坏人来了坏人来了!大家要提防啊!”

郑詹如果真的是奸佞之徒,这次逃亡至鲁国,给鲁国带来的负面影响应该挺大。一方面,作为齐国的罪犯逃至鲁国,鲁庄公如何应对齐人?另一方面,如果包庇了此人,是不是鲁国的朝堂上又多了一个奸佞之徒,会不会后面又霍乱鲁国朝政呢?遗憾的是,这些事后面都无记录可寻了。

冬天《春秋》记录了一件怪事,“冬,多糜。” 麋,就是麋鹿,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四不像。这件事《谷梁传》和《左传》都没有关注,《公羊传》也只说了一句:

何以书?记异也。

因为这件事有点异常,所以记录下来——说明当时生态环境保护的挺好啊,麋鹿数量太多了以至于夫子都觉得异常。

麋鹿是中国特有的物种,但却在中国一度灭绝。我记得我们上中学的时候,英语课本里有一篇课文就是讲麋鹿的,中国现有的麋鹿,还是从国外引进的,我印象特深的是英国那位保护了世界上最后一群麋鹿的公爵,迄今还记得课文里他的英文称呼,Duke of Bedford。

这一年还有几件《春秋》未录但有必要一提的事。按照《史记·周本纪》记载,当时的周天子釐王在这一年去世了,即位的是他的儿子阆,史称周惠王。按照《史记·晋世家》的记载,也是在这一年,完成曲沃代晋的晋武公去世了,即位的是他的儿子诡诸(这个名字让我想起《左传》在鲁庄公十六年记录的,那个被晋武公先拘禁后杀掉的夷诡诸,不知道这两人的名字有没有什么联系),史称晋献公。按照《史记·楚世家》的记载,还是在这一年,楚文王也去世了——但这里,《史记》可能弄错了,因为按《左传》的说法,楚文王是鲁庄公十九年才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