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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细雨中呼喊——余华作品读后感

旌旗读后感发表于2023-12-14 09:49:32归属于读书笔记本文已影响手机版

在细雨中呼喊——余华作品读后感

“七年前我写下了他们,七年来他们不断在我眼前出现,我回忆他们,就像回忆自己生活中的朋友,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容颜并没有消退,反而在日积月累里更加清晰,同时也更加真实可信。现在我不仅可以在回忆中看见他们,我还会时常听见他们现实的脚步声,他们向我走来,走上了楼梯,敲响了我的屋门。这逐渐成为了我不安的开始,当我的虚构越来越真实时,我忍不住会去怀疑自己真正的现实是否正在被虚构。”

                    ——1998年10月11日中文版自序

第一次对余华有深刻的印象,是为因为看了《我在岛屿读书》的真人秀,“潦草小狗”快乐幽默的生活风格让人难以忘怀,他爽朗的“哈哈哈”大笑,还有“网友说我把快乐留给自己,把痛苦留给别人;我其实是把快乐留给现实,把悲伤留给虚构。我在写小说时,流的眼泪比你们还多”的诙谐......足以让每一个回忆起来的瞬间嘴角上扬。

作为喜欢读书又不喜欢读书的我,第一部认真看完的余华作品就是《在细雨中呼喊》,这是早期的作品,知名度远不如《活着》《兄弟》,但是这个书名有种令我着迷的深远意境。看完后才发觉,真正的作家对人性的洞察、对生活的挖掘与反思、对文字的掌控能力,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程度。我被书中朴实而深刻的文字深深打动。在错落松弛的故事叙述中,我也感受到一些关于时间,关于生命,关于不上台面的生存之道的思想在流动。

“我”在刚满6岁时,被父母送给身穿军装的王立强,从农村来到了农村人梦寐以求的城镇。在孙荡,“蜂拥而来的全新生活几乎将我淹没,使我常常忘记不久前还在南门田野上奔跑的自己。只是在有些夜晚,我迷迷糊糊行将入睡时,会恍惚看到母亲的蓝方格头巾在空气里飘动,那时突然而起的悲哀把我搞得焦急万分,可是睡着以后我又将这一切遗忘。”

在我11岁时,王立强因为偷情被发现而自杀;我重新回到家中时,和一场大火同时降临,仿佛这场大火是“我”带来的,“我”过上了真正被领养的生活。身穿军装的王立强曾经“羞愧和疼爱地望着我,我曾经有过这样一位父亲。可我当时并没有这样的感受,他死后我回到南门以后的日子,我才逐渐意识到这一点。比起孙广才来,王立强在很多地方都更像父亲。”

“我”是家里的多余人,主动降低存在感是“我”在家中的生存方式。当孙广才(我的生父)和王跃进为村里的自留地争吵大打出手,在村里人的围观中败落不堪受尽屈辱时,“我”因为不知该作何反应而没有反应,“我”家、村里人、甚至爸妈的敌人,都觉得“我”是天生的坏种。

“我只能长久地去怀念在王立强家中的生活,还有我在孙荡的童年伙伴,我想起了无数欢欣的往事,同时也无法摆脱一些忧伤。我独自坐在池塘边,在过去的时间里风尘仆仆。”

“我”拥有了充分的独自呆着的时间。“我眼前经常会出现模糊的幻觉,我似乎能够看到时间的流动。时间呈现为透明的灰暗,所有的一切都包孕在这隐藏的黑暗之中。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土地上,事实上我们生活在时间里。田野、街道、河流、房屋是我们置身时间之中的伙伴。时间将我们推移向前或者向后,并且改变着我们的模样。”

“我弟弟在那个失去生命的夏日走出房间时,不小心走出了时间。”他在河边玩耍时,出于威严去救另一个落水的“小弟”,被吞没在哗啦流动的河水中。“他一旦走出时间便固定下来,我们则在时间的推移下继续前行。生者将死者埋葬以后,死者便永远躺在那里,而生者则继续走动。”

小说中对于时间的理解让我耳目一新,或者我可以接着理解下去,我并不是所有人的朋友,我是时间的朋友。我们共同走了一段路,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会有新的人替代我,和时间一起走下去。

当一家人都在慌乱地试图拯救死去的弟弟时,“我”只在远处呆着,如果“我”凑近,会不会被认为去看热闹?这是“我”在远处呆着的内心活动。然而“天黑以后,我来到了河边,河水在月光下潺潺流动。刚刚吞没了我弟弟的河流,丝毫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宁静。我望着远处村里的灯火,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母亲嘶叫般的哭喊时断时续,还有几个女人为了陪伴母亲所发出来的哭声。这就是哀悼一个生命离去的遥远场景。刚刚吞没了一个生命的河流却显得若无其事。我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河流也是有生命的,他吞没了我的弟弟,因为它需要别的生命来补充自己的生命。在远处哭喊的女人和悲痛的男人,同样也需要别的生命来补充自己的生命。他们割下欢欣成长的蔬菜,或者将一头猪宰杀。吞噬了另外生命的人,也会像此刻的河水一样若无其事。”

这一段话曾经长久地盘旋在我的脑海里,使我不得不佩服作家内求的用心之深。

后来,在学校里,“我”和“我”自以为存在的友情决裂了。“我不再装模作样地拥有很多朋友,而是回到了孤单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了独自的生活。有时我也会因为寂寞而难以忍受空虚的折磨,但我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自尊,也不愿以耻辱为代价去换取那种表面的朋友。”当我独自一人走在放学的路上时,看到苏宇也总是独自一人,沿着路边的墙壁走着,“我是那时候注意起了苏宇,苏宇走在路上的孤单神态让我感到十分亲切。”

后来,苏宇的弟弟苏杭终于受不了同学们对苏宇的讥讽,这个平日里凌驾于哥哥之上的小流氓学生苏杭,“手握一把打开的小刀,和我一起杀气腾腾地在学校走来走去,他向我发誓:谁要敢再说一句苏宇的坏话,他就立刻宰了那个人。总之,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我在放学的路上,偶尔看到恶作剧的调皮孩子,耍弄别人家的马桶盖。然而,“几个遭受损失的成年人从屋里冲出来只是破口大骂而已,而那三个孩子则是大笑地逃跑了。我突然发现了逃跑的意义,它使惩罚变得遥远,同时又延伸了快乐。”

小说中“我”跳跃的回忆,时常变幻着故事叙述的时空。“我”想起了祖父不厌其烦而冗长的讲述。在遇到“我”祖父之前,“我”的祖母被她的父亲选定嫁给一个严肃正经的人。在婚礼现场,“那个呆头呆脑的人穿着绸缎的衬衫,从我祖母朱红的大门矜持而入。他右手微提长衫,穿过庭院来到客厅,从一张八仙桌边绕过去,走到了我祖母父亲的面前。就是这么简单,他娶走了的我祖母。祖父讲述这些时,我刚好六岁。祖父的讲述难以激起我同样的兴奋,只是一种微微的惊讶。只要从一扇敞开的大门走进去,再绕一下,就能娶走一个女人。我想:这我也会。”

在同一个故事中,孩子时常难以领会到大人想让他们领会到的东西,他们有自己读到的感受。显得幼稚天真,又显得很真实。

“我”的祖父孙有元是一个手艺过硬的造桥石匠,他拥有许多意气风发的往事。

“然而我祖父的辉煌时刻只是昙花一现,他们作为最后一代老式石匠,饱尝了那个时代对他们的冷漠。而且方圆几百里已经有不少石拱桥耸立在河面上了,祖上过于精湛的技艺,使他们无法指望那些石桥在一夜之间全部塌掉。这支饥饿的队伍带着幼稚的理想,在江南的水乡游来荡去......”

“他们在国共之间的枪声和饥荒的景色里长途跋涉,那种年月谁还会筹钱来让他们一展手艺?他们像一群叫花子似的到处招徕生意。我祖父满怀着造桥的雄心大志,却很不合时宜地走在那个热衷于破坏的时代里。到头来这帮人马不得不丧失最初的纯洁,他们什么活都干,连洗刷僵尸和掘坟都不放过,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们不至于抛尸在荒野。孙有元在极为艰难的时刻,仍然让他的徒弟们跟着自己毫无希望地乱走,我不知道他使用了怎样的花言巧语。直到后来的一个夜晚,他们被当成共产党的游击队,遭受了国军的袭击,这班满怀过时理想的石匠才不得不生离死别。”

而祖父的晚年境况,却呈现了与他年轻时截然不同的风景。身穿军装的王立强死后,“当我独自回到南门时,命定的巧合使我和祖父相遇在晚霞和乌云纠缠不清的时刻。那时我们已经不能相认了,五年的时间使我承受了大量的记忆,从而将我过去的记忆挤到了模糊不清的角落。虽然我能够记住家庭的所有成员,可他们的面目已经含糊,犹如树木进入夜色那样。在我记忆迅猛增加的同时,祖父与我相反,疾病和衰老开始无情剥夺他的往事,他在一条最熟悉的路上迷失了方向。他见到我,就如一个溺水者见到漂浮的木板那样,对我的紧紧跟随才使他回到了南门。我们和那场大火同时抵达家中。”

后来,父亲只要一看到“我”和祖父站在一起就会嗷嗷乱叫,仿佛马上就要引来一场大火。

在《消失》这一篇章中,“我”的祖父孙有元失去了与时间同游的资格。“孙有元死前的神态,和村里一头行将被宰的水牛极其相似。当时在我眼中是巨大的水牛,温顺地伏在地上,伸开四肢接受绳索的捆绑。那时我就站在村里晒场的一端,我的两个兄弟站在最前沿。我弟弟不懂装懂的嗓音,在那个上午就像尘土一样乱飘。其间夹杂着孙光平(他的父亲)对他的训斥:

‘你懂个屁。’

刚开始我和弟弟一样无知地认为,水牛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可是我看到了它的眼泪,当它四脚被绑住以后,我就看到了它的眼泪,掉落在水泥地上时,像雷阵雨的雨点。生命在面对消亡时,展现了对往昔的无限依恋。水牛的神态已不仅仅是悲哀,更确切地说,我看到的是一种绝望。还有什么能比绝望更震动人心呢?我在此后的岁月里,会不自觉回想水牛死前的情景,它对生命的谦让,不做任何反抗地死去,使我的眼前出现了令人不安的破碎图景。”

在小说的最后一章,我终于穿越许多的故事,从记忆中走出,走在了回到南门的路上。“这时候雨点下来了,我赶紧往前奔跑过去。我看到了远处突然升起一片火光,越来越大的雨点与那片火光纠缠起来,燃烧的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逐渐增大。就如那不可阻挡的呼喊,在雨中脱颖而出,熊熊燃烧。”

小说以一个陌生女人在雨夜中哭泣地呼喊开篇,以不可阻挡地呼喊,和“我找孙广才”戛然作结,留给我的是长久的呆坐与遐想。

外文版的推荐中写道,“爱与恨、尊重与鄙视、恐惧与敬畏、愤怒与热情的冲突,仿佛细雨中的呼喊一样,触目可见,触手可及,都以一种令读者心碎又着迷的方式展现出来。”是啊,这本小说在我细碎的阅读中,仿佛文字也在向我呼喊,仿佛字里行间的人,孙光平、孙光林、孙光明、孙广才、孙有元、王立强、李秀英,冯玉青,鲁鲁,苏宇......都在长久地呼喊着我。在体味书中人生活的过程中,我的心好像也在长久地呼喊,呼喊着书中的一些遗憾、一些丑恶与龌龊,一些真实与坦诚,一些不常想起却不曾忘记的自己。

生活好似一场在细雨中的呼喊。人生海海,你我都在茫茫细雨中,进行着长久的呼喊。有人看完小说后感叹,“在生活里挣扎着、呼喊着的你我,何曾不希望人生洒脱不羁地活着?但实际上呢?人生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浇灭了你的呼喊,你的不甘、无奈、怨怼、悔恨,连带着那些美好的憧憬、追求和激情......最终都会归于平静和沉默。”

我深以为然。呼喊就像是我们生存的一种方式,是我们开展的种种努力。可是最后,大多数人的呼喊声都消失在了持久无边的细雨中;可高兴的是,总会有人不断地在呼喊,在细雨中,持久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