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读后感
《边城》粗读,觉得不能理解,读起来如同20世纪初的朦胧诗一般,景色描写极美,内中情境却模糊不清。
但仔细一想,生活不也正如此嘛。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一件事情一种心事在这一日一日中要么做出了个结果,要么不了了之,要么如云烟飘散。
少年男女逐渐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心事不便明言;
老年人到了即将回归大地的时候,总是想将世间的一切不了心事都处理好,将放心不下的人事有个交托。
天保和傩送都喜欢翠翠,但翠翠大约只是对傩送有些朦胧的好感。
这种好感,翠翠自己心里尚不明了,便也无法对人说;
天保和傩送都喜欢翠翠,却都只对老人表达过这种心事,少年的男女们却都并未向对方直言过喜欢;
年长者在谈及少年男女的亲事时,却并不正正经经地讲,却总是当作玩笑地来来去去地讲,总希图给自己也给对方留个退路,不至于被拒绝后失了面子闹僵了关系。
成年人历经世事后的圆滑世故会带来很多的误会。
最初看到天保遇难时,我也觉得翠翠当有一定责任,她不应态度模糊,若不喜欢,当干脆拒绝的。
但很快我就想到,这事与翠翠是完全无关的,不论翠翠答应与否,这一趟出行必定
是在天保的日程中的,事情也必定会发生的,唯一不同的,也只是天保出行前的心情罢了。
且傩送喜欢翠翠,并未向她明说,只是向爷节说过,也并未明示过想娶翠翠的意思,即使是月夜唱歌之事也并未明言,只是天保和傩送二兄弟说定的事,翠翠和爷爷都不知晓唱歌的是傩送。
且唱歌之事仅有一晚,即使爷爷后来知道唱歌的是傩送, 却也不便向翠翠说明的。
这就好比有人做出了追求的姿态,却戛然而止,那么被追求者却不好堂而皇之的认为对方是必定喜欢自己的。
爷爷在明白翠翠喜欢傩送的心事之后,也是尽己所能的去促成这件事。
但有天保出事这件事横亘其中,顺顺与傩送话语行为多有怨怪之处,那么任何人处在爷爷的位置都理所当地认为傩送二老娶翠翠是不成的了。
在整个事件中,所有相关人都态度暧昧,只有天保是明确态度并有明确的行动。
少年人有好感却不向对方明说;成年人以玩笑打趣的态度来处理婚姻大事。
粗读觉得文章处处不合理,细品却又觉得处处合理。
现实中,少年男女的朦胧心事不正是这样嘛,彼此有一些好感,却并不宣之于口,却会借故与对方搭上一两句话,来个擦肩而过,又或是瞟上一眼,眼神偶然相接立马又羞怯转开装作若无其事,全副心神却又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所以才有人说爱恋最美之时是朦胧之时。
成年人的世界是圆滑的世故的,总是给自己给别人留足了余地的,却也总是误会繁多的。
翠翠未明确拒绝天保,傩送也并未态度坚决地拒绝王团总的女儿。成车人于是不断地去问他们的态度,并分析利弊以帮助年轻人尽早决断。
这不正是现实生活吗?
沈先生写的太真实了,完全是把生活现实的一部分搬到纸上来了。
不深想觉得不解,稍一琢磨就会明了。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捉摸不定,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小狡猾,现实自有其残酷性,但人性也自有其光芒处。
在《边城》中,最让我向往的,是那种过日子的平和安然。
老船公渡船五十年,并未抱怨过生活的苦。他觉得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自己该当的分;
翠翠也不因艳羡别的女孩子的新衣服银镯子而产生不甘和追逐财富的欲望;
书中的人包括水手和娼妓,都表现出一种对生活的达观和踏实来。
沈先生从不避讳去写这些不符合伦理道德的底层人,而是用一种平和的欣赏的眼光看待他们,因为他们在军阀混战那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展现出坚韧蓬勃的生命力。
我想,这可能更多的是一种沈先生对生活的态度。
若是少年时,读到这样文章,我可能会对那种年轻男女间的爱恋产生向往,对安贫乐业产生不肖。
但人生走过了几十年,虽经历世事不多,但也算是有了一点经历,才算明白,经历世事不多,也正是一种幸运,正说明人生的一帆风顺。
同时也明白,世事并不因人的主观意愿而改变,选择可能会带来不同的结果,但有些事件的降临是不由分说的。
少年人正应如翠翠、天保、傩送一般无忧无虑的生活,蓬勃地成长;
而成年人更应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如顺顺;
老年人如老船公、杨马兵,人生的酸甜苦辣皆已尝过,乐天知命是一种态度。
《边城》的生活,如果从鲁迅先先的角度看,是如死水般的麻木,《祥林嫂》中的鲁镇就是这样;但在沈先生的笔下,平静的边城却是淳朴安分的,也是温柔可亲的。
大变革的时代,除了那些弄潮儿,大多数人都是被裹挟着前进,在时代的洪流中茫然无措,既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知何做。
少年时会挣扎着向前,以为自己是那立在潮头的弄潮儿,中年时明白自己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老年时知道时代的洪流已经滚滚向前,自己被落在了后面,人生也走向了尽头,而遗憾还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