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申克的救赎》读后感(2.2万字)
一、课前预习
《肖申克的救赎》是美国作家斯蒂芬·金的中篇小说,收录于其1982年出版的小说集《四季奇谭》中,副标题"春天的希望"。
故事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末的美国。银行家安迪被当作杀害妻子的凶手送上法庭。妻子的不忠、律师的奸诈、法官的误判、狱警的凶暴、典狱长的贪婪与卑鄙,将安迪从人生巅峰推向了世间地狱。但他在困境中始终坚守自己的信念,用智慧和勇气与命运的不公对抗,最终越狱成功,重获自由,并将监狱长的罪行公之于众。
作者斯蒂芬·金,1947年9月21日生于美国,靠写恐怖小说起家。《肖申克的救赎》与他的其他作品风格不同,也是他自认为不是垃圾的唯一作品,世人也把这部严肃、深刻、厚重的佳作当做他的代表作。
二、阅读整理
(一) 自制大纲,快速看懂这本书
我觉得我也有必要给这本书整理个大纲,这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作品,对我整理思路、写读书笔记更是大有帮助。
我写笔记,有时想就某一个话题展开,就需要反复阅读,找出与此相关的细节,前后衔接贯通,然后站在一个更高更远的维度,做一个综合性的思考和判断。在这过程中,有时你会突然发现,哇,原来前面早就埋了伏笔。这种如醍糊灌顶的感觉甚是惊喜。
可对于篇幅较长的作品,这是不容易做到的,因为很多细节,我们大约记得在故事推进到某个阶段时有提到,具体位置却不太好确定,这就要费很多工夫前前后后地去翻找,若有个大纲做导引就方便多了。
那就不管是不是蹩脚了,自己整理一个吧,这样我们几分钟就可以看懂这本书了。
第一章
01:“我”是瑞德,一个在肖申克监狱黑市倒卖生活物品的犯人,有点神通,也因为长期服刑,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是很多故事的见证者,比如安迪·杜佛尼的故事。
02:安迪·杜佛尼入狱时大约三十岁,白净清秀,文质彬彬,事发前是一家大银行的执行副总裁,被指控谋杀了妻子和她的情夫,案件细节似乎铁证如山。
03:案子的审判过程貌似公平公正、无懈可击,但义正辞严的背后漏洞百出,龌龊不堪。
04:检察官、陪审团、社会舆论,还有不负责任的证人证言,草率地改变了一个无辜青年的大好一生。安迪被判谋杀罪名成立,因无期徒刑于1948年初来到肖申克监狱。
05:尽管安迪表现良好,是监狱上下公认的模范犯人,但他后来申请假释,还是被屡次驳回,他们希望他像粪土一样一直躺在他们管控的监牢里。
第二章
01:入狱半年后,安迪在生活枯燥、环境肮脏、人性扭曲、到处充满暴力和血腥的肖申克监狱,发现运动场砂砾中闪光的石英石,他找到瑞德,要购买一把小小的鹤嘴锤,用来把这些石头打磨成更漂亮的艺术品。
02:安迪用他入狱时偷偷夹带进来的钞票,如愿买到了他要的小锤,而彼时,初入狱的他正生活在老犯人的欺辱和霸凌中。
03:安迪在三名人高马大的同性恋犯人的围攻下奋力反抗,虽常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从不服软妥协。
04:面对欺辱,安迪一方面拼死抗争,一方面买通狱警进行报复,终于换来相对平静的生活。他又找到瑞德先后购买了磨石布和美女海报。
05:安迪把两枚精心打磨的精美小石头送给瑞德,以示感谢。在这望不到头的黑暗里,他也从不曾放弃对美好和希望的向往和追求。
06:1950年5月的一天,安迪和几个犯人承担了一项屋顶铺沥青的工作,因为接下来和狱警哈力的交集,安迪生活的转机也即将到来。
07:哈力得到一大笔意外之财,他没有惊喜,却深陷税务的苦恼。安迪听到这件事,冒着被随时处死的危险,主动站出来给哈力出谋划策。
08:安迪用自己的业务知识为哈力解决了税务难题,破天荒地为狱友争取到了啤酒,更为自己赢得了尊严和胜出改命的机会。
09:狱警们看到安迪的利用价值,开始对他格外关照,安迪从此彻底摆脱了监狱犯人的霸凌,他有自己单独的牢房,还被调到清闲的图书馆工作。老图书管理员布鲁克,入狱前是个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几十年的牢狱生活让他安分听命,满足现状。安迪却为了图书馆的发展,执着地给州议会写信,终于争取来源源不断的补助资金。
第三章
01:安迪不但替典狱长等掌权者避税、洗钱,还帮助狱警们理财、投资,也帮助了很多有学习需求的犯人,同时也赢得监狱中最有价值的东西——所有人的善意对待。虽然安迪被迫做了坏人的帮凶,但他从来都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绝不害人。
02:很多年过去了,典狱长从邓纳海到史特马,再到诺顿,一届一届更迭交替,一个比一个狠辣、贪婪,但监狱的经济黑幕和管理格局却几乎从没变化。安迪牢房墙壁上的美女海报也换了一张又一张,安迪说,这些海报于他的意义代表着自由。
03:安迪装出听话的奴隶模样,协助最虚伪的典狱长诺顿赚足油水,日子相安无事,新入狱的年轻犯人汤米打破了这种平静。
04:汤米因受安迪的帮助,对安迪心存感激又敬重有加。他打听到安迪入狱的原因,大为震惊,因为他之前听到过一个同牢犯人吹嘘自己杀人他人受过的事情,和安迪的案子极度吻合。
05:安迪旧案的真相被意外揭开,原来真凶是一个盗贼,安迪蒙冤入狱纯属巧合。安迪似乎看到了新生,激动又忐忑地找到典狱长说明情况。
06:诺顿搪塞不过,大发雷霆,把安迪关进禁闭室。在当时黑暗的社会体制下,监狱禁闭室恐怖到没有人性,不但会弄垮一个人的身体,还会使人渐渐丧失做人的意志。
07:安迪执着地再次求见诺顿,他们终于有了深度交流的机会。安迪承诺即便出狱也不会出卖诺顿,还会继续为他服务。诺顿说这些不是他的顾虑,他不给安迪机会是因为,他不能容忍安迪在肖申克这种地方还依然表现出的淡定从容。他还釜底抽薪,除去了安迪翻案的重要证人汤米。
08:安迪翻案的希望破灭了,日子回归到以前的样子。安迪没有像他激愤时说的那样和诺顿交恶,而是继续低眉顺眼地为诺顿服务,整个人沉默了许多。但他从不曾被真正打垮,他心里的阳光一直都在。
09:蹲在运动场边,安迪给瑞德讲了他的梦想,到墨西哥海岸的小镇开一家小旅馆。而且,他已在入狱前做好周密的安排,在朋友吉米的帮助下保全了资产,办理了新的身份证件。他是个善于未雨绸缪的人,他总是怀抱着最好的希望,预做最坏的打算。
10:因为朋友吉米意外离世,安迪被困在自己设计的局里。他的真身关在肖申克监狱,另一个他彼得•斯蒂芬锁在银行保险柜中,而开启保险柜的钥匙放在巴克斯登牧草地的一块黑色火山岩下面,这把钥匙随时会因各种原因永远消失。安迪的时间很紧迫,他向瑞德发出参与他梦想小旅馆的邀请。
11:在当时的监狱体系下,虽然之前也偶有试图越狱的例子,但极少有人成功。
第四章
01:越狱行动大多是临时起意的,也有个别经过认真策划的。其中只有百分之二三的人凭运气侥幸逃脱,其余绝大部分都在越狱的过程中丧命。而那些侥幸逃脱的人,有半数还会和大多数正常出狱的犯人那样,因不适应外面的生活,再主动重返监狱。他们逃得出现实的高墙,却逃不出心灵的牢笼。
02:安迪是诺顿特别关注的犯人,所以他若想越狱,是没有机会买通狱警行方便的。尽管越狱是这样成功几率微乎其微的事情,1975年3月12日早晨,安迪还是神秘地消失了。
03:暴跳如雷的诺顿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他亲自到安迪的牢房查看,发现美女海报后面的墙上赫然有一个大洞,就找到一个身量瘦小的狱警爬进洞中查看究竟。
04:瑞德按狱警的发现推断出安迪越狱的路线。凿穿墙壁,爬到内外墙中间铺设管线的通道,沿通道爬到底部,打破横行的主下水道的瓷质管壁,进入其中,在狭小肮脏的管道内爬行七八百米后,在污水管尽头到达监狱外的小溪。
05:安迪因为自身地质学的知识,无意中发现了监狱早年建筑的墙壁的混凝土不够坚固,生出了挖墙的念头。他用两把锤子,配合磨石布,每天三更半夜等所有犯人和狱警都熟睡后,一点点敲打、挖凿,再把挖出的混凝土块弄碎,装在袖子、裤管里一点点运出。他这样努力了二十七年。
06: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安迪的计划有无数次被意外发现的可能,还有可能因此换来更严厉的惩罚,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因为牢狱生活的内心压力,和对幸福自由的热切向往,支撑着安迪一直坚持到最后。
07:瑞德猜测,安迪早已经挖到通道,又熬了八年时间才越狱,除了通道加宽需要时间,更主要的是他也在努力克服体制化症候群的心理障碍,和直面孤注一掷后希望落空的巨大恐惧。但他终于成功了。
08:安迪越狱一年后,瑞德终于获得假释出狱,但他也极不适应外面的社会生活。
09:安迪对自由的执着影响了瑞德,让他终于放弃自动重回监狱的念头,开始频繁地到巴克斯登小镇,寻找安迪所说的那块黑色石头,好验证他所说的奇迹和美好是否真的真实存在。
10:瑞德终于找到那块石头,并在石头下面发现安迪留给他的信,信里再次真诚约他到墨西哥小镇一起经营小旅馆。瑞德冲破心里的牢笼,毅然踏上波折遥远、但充满希望和自由的重生之路。
(二)通往自由和新生的路
凿墙越狱,用两把用于石头工艺的一扎长的小锤,花费了二十七年时间,最后还真成功了!这也太神奇了。我觉得有必要梳理一下这过程的时间轴。
我又饶有兴趣地梳理了一下瑞德的行动轨迹。
画出下面这张图,我感觉颇为震撼。因为不会使用先进的画图工具,我只能靠百度搜索和手绘来完成,大约花费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细节上还可能不太准确,不过大概是没错的。
这是瑞德的行动轨迹,也是安迪之前已经走过的路。而安迪的这条通往自由和重生的路更漫长,更艰辛,它的起点在肖申克监狱第五区一间牢房墙壁上的第一锤之下。
(三)人性真相
初读这本书时,我在安迪的案子上花费了很多精力,但当我读完全书再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安迪旧案的真相并不重要,不过,这却是读这本书必然绕不开的话题,那就重新粗略地梳理一下吧。
安迪是一家银行的高级职员,他的妻子琳达外遇了高尔夫球教练昆丁,安迪知道后和妻子大吵一架,并扬言要送她和情夫去见上帝,当晚琳达出走,第二天有人发现琳达和昆丁双双被枪杀,安迪同学自然难逃嫌疑,并因此获刑入狱来到了肖申克。
随着故事的推进,安迪谋杀案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事情很简单,就像安迪自己猜想的那样,他就是个十足的倒霉蛋。
事发前他冲动买了枪,冷静过后又把枪丢进了河里,河水随后把枪冲走了,所以案发后警方没有找到这个最重要的物证。虽无法做有罪证明,但也成了不能证明他无辜的间接理由。
案发当晚,安迪确实去过酒吧,然后又去了便利店,也确实到过昆丁家附近逗留,但午夜的冷风让他逐渐清醒,他就折返回家了。他不是个爱冲动、没脑子的人,后面一系列的故事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但他不幸中了千万分之一的倒霉彩票。一个早已踩好点的盗贼恰巧在他走后潜入昆丁家,因为昆丁意外苏醒,他射杀了昆丁和琳达。
那么,重点来了,这么简单的案子为什么会误判?
因为渎职、因为草率、因为虚荣和虚伪、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和正义。所以,从文章的开始部分,我们就嗅到了浓重的社会腐臭味道,和作者幽默笔触下强烈的讽刺和批判的意味,这很有点欧·亨利的风格呢。
义正辞严的检察官需要一个银行家谋杀妻子和明星情夫的热点舆论,作为他入仕的筹码,所以,他必须判安迪谋杀罪名成立;便利店店员因为被警察反复引导性盘问,更因为作为证人能像英雄一样不断曝光在众人的聚焦之下,所以,到底安迪有没有在他那里买过擦碗布已不重要了;号称最人性化的陪审团的男男女女们,并不关心谁有罪谁无辜,只要有一顿免费的丰盛午餐,更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刚正不阿的假释委员会其实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披着正义外衣的当权者们,是一群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鬼。
尽管安迪一直是监狱上下公认的模范犯人,但他的假释申请却一次次被驳回。安迪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地帮这些当权者们理财、避税、洗黑钱,这也正是他不能被正常假释的真正原因。因为,对这些人而言,安迪是条有用的狗,他们希望一直拴住他,使唤他,驯服他。
还有,当安迪旧案的真相浮出水面,典狱长诺顿不肯动举手之劳放安迪新生,他不是怕安迪不再继续为他服务,也不是怕安迪会说出他的秘密,他只是不能容忍安迪在这个黑暗肮脏的地方,在他诺顿强大势力的高压控制下,仍表现出的淡定从容、乐观坚定。就像诺顿自己说的,他最痛恨安迪把监狱的运动场当成自家客厅的鸡尾酒会。
这便是人性。
现实中,很多人也有这样的困惑,尽管你谦逊、低调,与人为善,与世无争,却依然会招来很多恶意和仇视,这里面有最见不得你好的身边亲近人,也有无端中伤你的萍水陌路客。
五一假期频繁参加喜宴,我发现饭桌也是一个有趣的修罗场。因为机缘巧合,很多圈子不同、层次不同,甚至根本素不相识的人坐在了一起,气氛就变得微妙而尴尬。都是体面的人,场面上自是寒暄客套,一派祥和,更有热络的人善于活跃气氛,本是好事,可别人一转身去洗手间,他就当众诋毁,而他编排人家的点正是对方与他不同的地方。
网上有个视频直白地说出了这些现象背后隐秘的人性真相:因为你表现出的气质里,有岁月静好,有安稳自由,有繁花似锦,有花好月圆,有知足、有坚定、有勇敢、有上进……而这些,是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的。
我们大都喜欢探寻、推理,并享受这过程中的乐趣,但当人性的寒意赤裸裸地展现出来时,又往往让人难以直视。但真相就是真相,我们只有勇敢地面对,才能更好地去生活。
(四)经典语句摘录
1.尽管他碰到不少麻烦,还是继续过他的日子,但世界上其他成千上万的人却办不到。
2.“希望”是个好东西,也许是世间最好的东西,好东西永远不会消逝的。
3.有些鸟儿天生就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毛太鲜明,歌声太甜美、也太狂野了,所以你只能放它们走。
4.人生是一场冒险,首先要敢于下赌注,才有可能过自由丰盛的人生。
5.懦怯囚禁人的灵魂,希望可以让你自由。
6.生命可以归结为一种简单的选择,要么忙于生存,要么赶着去死。
7. 当你生活在压力锅中时,你得学会如何生存,也学会放别人一条生路,否则会有人在你的喉咙上划开一道口子。你得学会体谅。
8. 在超凡入圣与无恶不作之间还有第三种选择,这是所有成熟的成年人都会选择的一条路。因此你会在得失之间求取平衡,两害相权取其轻,尽力将善意放在面前。
9.一个人的确会受到监狱环境制约,当你剥夺了某人的自由,教他如何在牢里生存,他似乎就失去了多面思考的能力。
10. 起先,你无法忍受被四面墙困住的感觉,然后你逐渐可以忍受这种生活,进而接受这种生活……接下来,当你的身心都逐渐调整适应后,你甚至开始喜欢这种生活了。
11.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如果你感到痛苦和不自由,我希望你心里永远有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不要麻木,不要被同化,拼命成为一个有力量破釜沉舟的人。
12.心若是牢笼,处处是牢笼;自由不在外面,而在于内心。
13.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有谁会救你?
14.只要为最坏的结果预先做好准备,就可以始终抱着乐观的期望。
15.强者自救,圣者渡人。
三.一些思考
(一)砂砾中的石英石
意气风发的安迪·杜佛尼被命运扔进了肖申克监狱,不但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人生的希望。在这至黑至暗的牢笼里,环境肮脏恶劣不说,要承受繁重枯燥的体力劳动也在常理之中,但犯人之间的暴力、霸凌,狱警对犯人动辄进行的身体惩罚、心智打压和尊严践踏,会使人渐渐失去原本的心性,如同温水中逐渐被煮熟的青蛙,不做任何抵抗和挣扎地悄声死去。
而安迪和别人不同,就像他在监狱运动场上抓起的那把砂砾,滤去尘土细沙,剩下的是石英石,质地坚硬,色泽晶莹,灰尘也难掩其光,经过雕琢打磨更是精美的艺术品。
其实安迪一进入监狱,就表现出与其他人不同的特质。他面容清秀,表情冷漠淡然。一方面因为他入狱前就是一个高知阶层的社会精英,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与其他犯人有本质的区别,其他人被囚禁在这里多是罪有应得,而安迪是无辜的。
当然,再好的人进入到这个大染缸里,洁身自好也是不容易的。
安迪始终知道自己是谁,要的是什么,他始终坚信命运的主宰要靠自己,明路被堵死,就自己挖一条暗道。
在大多数人都捱死熬日子的时候,唯有他还能发现沙中的石英,并有耐心和兴致把它们打磨成艺术品,作者说“这种美是花了时间和心血打造出来的,是人之所以异于禽兽的原因。”
人之所以为人,千万不能轻易放弃异于其它动物的特性。
安迪的抗争意识让人十分钦佩。面对几名人高马大的同性恋犯人的围攻,他虽寡不敌众,常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仍拼死抗争,从不妥协。
一个人的身体可以被暴力控制,但心性永远不可以匍匐跪倒。
安迪有过人的聪明才智和胆识魄力。在铺沥青的工作中,他意外听到狱警哈立关于税务的苦恼,他果断出击,冒着被随时处死的可能,为狱友争取了啤酒,更为自己赢得了尊严和胜出改命的机会。
机会从来不是天上的馅饼,它是为有准备的人而准备的。
安迪很执着。他十年如一日地给州议会写信,终于争取到越来越多的补助资金,使监狱图书馆的规模不断扩大,成为他的安身立命之所和精神王国,也帮助了很多有学习需求的犯人。当正当的法律途径不能换来正义的时候,他更是用了27年的时间,一锤一锤,打通了一条通往自由的重生之路。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铁杵成针,从来不是神话,而是前人留给我们的生存智慧。
安迪最难得的是对自己的突破。当大多数人渐渐被制度化,从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后来的致命依赖,而安迪始终在努力保持清醒的自我。
他抗争现实暴力,抗争制度黑暗,也抗争自我的惰性。他一直关注外面股市和税法的变动,始终在不断地学习新知识,为的是不让监狱的冷藏使自己和社会脱钩。他始终坚信自己不属于这里,在希望渺茫的日子里,也始终向往大西洋岸边那个阳光小镇,和自己梦想的小旅馆,并最终通过自己几十年的筹谋、计划、坚持和努力,实现了自己的逆天改命。
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应放弃追逐梦想的脚步,你若出发,希望就在路上,你若止步,就只剩原地打转或被动倒退。
安迪·杜佛尼身上确实带给我们很多启发,我觉得他就是砂砾中的石英石,再恶劣的环境也淹没不了他的光彩和本质。
你呢?是泥沙,碎石,英岩,还是金子?
(二)婚姻里的杀意缘何而起
这本书开篇以瑞德的口气讲述了他自己个故事,他因记恨,在妻子的汽车上做了手脚,邻居母子意外入局,导致汽车撞击起火后三人当场丧命,他也因此被判了无期徒刑。
虽然后来我知道了这本书的主角是安迪,并且安迪的案子更复杂,作者用的笔墨也更多,但我仍对瑞德的案子感兴趣。
瑞德自己是这样说的,他刚满20岁就来到了肖申克监狱。他出身贫穷,但年轻英俊,结识了一个大他三岁的漂亮娇纵的富家女。因为富家女很快有了身孕,她父亲不得不同意把女儿嫁给瑞德这个穷小子, 给他们买了婚车婚房,还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公司工作。
嘿,一夜暴富,一步登天,这对一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瑞德来说,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可他为什么却要处心积虑地杀死妻子呢?
安迪没有谋杀出轨的妻子,后来还曾后悔,说,若自己当时爽快同意离婚,或许琳达就不会丧命。而瑞德呢,他是个本质并不很坏的人,杀死了下嫁自己也没有背叛行为的妻子,却从未对自己的罪行有过悔意。
所以,我们可以从这个个案中,好好探究一下,婚姻里的恨意、甚至杀机,缘何而起。
其一,婚姻讲究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是民间流传千百年的最基础最朴素的婚姻观,粗浅地说,就是家庭门第、财富地位等外在物质条件的差距,而最本质的,是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契合程度。
家庭门第相差悬殊,势必会在生活细节上造成分歧。比如,你觉得她浪费,她觉得你抠索;你觉得她矫情,她觉得你没见过世面……长此以往,多少情义也会被消磨殆尽,只剩彼此的厌弃。
婚姻需要平等和尊重。在瑞德和富家女的婚姻关系里,更有因门户不登对造成的人格、地位的不对等。可以想象,骄横跋扈的富家女和她势利眼的父亲,是如何像对待狗一样,整天对瑞德呼来唤去,轻蔑鄙视的,瑞德能不渐生恨意吗?
第二,爱情永远是婚姻的首要条件。
爱情是一种很奇妙,很抽象,又很美好的东西。它是两个男女之间彼此的吸引、喜欢、信任和甘愿付出。爱是婚姻生活的调味剂。有爱才有情趣,粗茶淡饭也甘之若饴; 有爱才有包容,缺点毛病也能欣然接受; 有爱才有成全,才会事无巨细地为对方着想,不求回报地默默付出。
没有爱的婚姻,在柴米油盐中只会剩下一地鸡毛。
瑞德和富家女的婚姻,自然是没有爱的。瑞德入狱时才20岁,富家女经历了婚姻的消耗,被谋杀时顶多23岁,他们那时都太年轻,心智很不成熟,难有成熟的爱情观婚姻观。
瑞德提到妻子,一直用的是“富家女”,而且还特意强调了“大他3岁”,可见里面有太多的无奈或被迫。他还提到富家女当时整天闷闷不乐,我猜她当时应该正处在为情所伤的情绪低落期,恰巧遇到年轻帅气的瑞德,就任性地把他拿来当成空窗期的补丁。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怎能经得起生活琐碎的敲打?
这也是他们婚姻悲剧的根本原因。
第三,婚姻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和责任。
爱情是有保鲜期的。科学家早就从生物学的角度给出了依据,男女相爱产生的化学物质多巴胺,在人体内维持的时间一般是7到48个月。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的七年之痒甚至三年之殇,也佐证了这一问题。
走过最初的心动和甜蜜,维持婚姻长久需要的更是亲情和责任。
多年的夫妻大多都变成了左右手,虽无激情却也血脉相连,伤了哪只都会痛。
如果在婚姻中,爱情渐渐消失后不能转化成亲情和责任,或者压根从始至终就没有感情,有的只是利害、权宜和虚荣,那么,舌头碰牙,马勺碰锅沿,日积月累,必然心生怨怼,甚至暗起杀机。
在瑞德和富家女的儿戏婚姻里,他们从没把彼此当成过家人,他们之间没有亲情只有算计。瑞德说,女方父亲把他安排在自己公司的底层,“真正的用意是随时监控他,就像管着家里豢养的不太听话、还会咬人的猫狗一样。”我想,瑞德的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凭空产生的。
还有,瑞德从没以父亲的身份提过自己的孩子,他管那叫“珠胎暗结”,至于孩子有没有降生,为啥没有降生,书中没有交代。
综此种种,悲剧就自然而然发生了。
当然,我这绝不是受害者有罪论,任何原因都不是可以原谅瑞德谋杀妻子的理由,更何况他还连带着误伤了无辜的邻居母子,但我们可以从瑞德的案子中借鉴、思考,由此及彼,知一万毕。
(三)半杯水看世界
如果你静下心来,就会发现,这本书如同一个巨大深邃的宝藏,里面藏了很多很多珍贵稀缺的东西,哪怕一个细小的环节,都不是闲来之笔。
比如半杯水的故事。
狱卒哈里离家多年的哥哥去世了,给他留下一大笔意外之财,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可哈里却苦恼不堪。
他说,这笔钱政府要抽走一大部分税金,剩下的只够买辆新车,买车还要交税、还要付修理费、保养费。如果这过程中不小心算错了税,到年底还要自掏腰包补上,政府还可能稽查你的财务,然后可能还要交更多更多的税。哎呀,这分明是亏大了!再者,买了车,该死的孩子们还会闹着要你开车带他们出去兜风,等他们长大还会闹着要把车开出去……
初看这一段我简直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这样想呢?本是一桩美事,在他这里却衍生出无限的愁苦。作者在这里提到了著名的半杯水理论。
就是面对半杯水,有的人庆幸还有半杯,有的人遗憾只剩半杯。
这道理看似浅显,但在现实生活的具体事情上,我们未必真能拎得清楚。
比如工作或生活中一个浩大的工程,干到一半时,乐观的人想,哈,已经完成一半了,离胜利完工越来越近了;悲观的人却满是焦虑,干了这么久,还有一半没做完,啥时候是个头啊。
作家刘振云曾分享了一个他外祖母的故事。她年轻时给地主家当长工,芒种时节割麦,近三里地的麦趟,这个瘦小普通的女人每次都是一帮人中的头把镰,远超五大三粗的男人第一个割到头。后来谈及其中的技巧,老祖母说,我割的并不比别人快,只是扎下腰便不再抬头,利用别人直腰的功夫多割了几把。
刘家外祖母的这种干活方法,一般人的老腰恐怕是受不了的。我觉得,这其中最大的因素是吃苦耐劳的韧性,而支撑这种韧性的是心理意志。
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也有这样的割麦经历。尤其是那种地头特长的麦田,割麦时,我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忍不住抬头往前看看,每看一次心里就凉半截,怎么还有这么远,怎么还有这么远?一开始的干劲就渐被消磨。后来有一次,我反过头来往回看,哇,我惊讶地发现,原来我已经干了这么多,成就感立马就上来了,继而转化成动力,如游戏里的小人满血复活。
再比如生命长度这件事。
父亲今年70多岁,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当周围有人离世,他总爱扳着指头一个一个地例数,同龄的人谁谁谁去世了,然后唏嘘感慨一番。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听了,心里都五味杂陈,只得强行安慰他,可自己都觉得那些安慰的话苍白又空洞,因为连我们自己都逃不过年龄的焦虑呢。好在父亲并不长时间沉湎于消极,每次只是说说便过去了,又欢快地去敲锣打鼓扭秧歌了。
我爷爷晚年好像从来没有这种生命焦虑,他那时的口头禅是:“我要可劲儿的活,活过村里所有年龄般般的人。”爷爷已去世多年,我现在回想起他说这话的样子仍记忆犹新。一个人的寿命长短是很多因素决定的,或许爷爷的心理胜利疗法并不一定能抵抗疾病的威力,但却可以决定他晚年生活的情绪质量。
还有那个经典的老妇人的故事。大女儿家卖布鞋,二女儿家卖雨伞,雨天她哭二女儿的雨伞无人问津,晴天她哭大女儿的布鞋滞销难售。后来有人劝她,说,晴天大女儿的布鞋卖得好,雨天二女儿的雨伞生意火爆。老妇人这样转念想来,所有的日子便都是欢喜。
生活中的很多事,都像桌上最直观的那半杯水,是客观真实的存在,并不因人的悲喜而有所改变,我们能做的,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看待它。
说到底,半杯水的学问,从来不在水本身,而在于拥有这半杯水的人的眼界和格局。我割麦的地头,老妇人的布鞋雨伞,还有父亲念叨的岁月,爷爷较劲的寿命,本质上都是那半杯水,你若觉得是馈赠,它便带着温度;你若认定是负担,它就变成了棘刺。
人生从来没有圆满,世间万事万物也没有绝对的好和坏,我们唯有懂得知足,珍视当下,然后再使劲去活后面的日子就好了。
(四)假如飓风要来了
大自然的世界,有暖阳,有星空,也有狂风和骤雨。但世间的一切变化,在到来之前,往往都有暗示。
古时人们只能看云识天气,现在有专业的气象人员靠先进的技术手段、大多能事先推演出比较可靠的气侯预判,尤其是对一些强破坏力的自然灾害的提前预报,可以让我们及早做好应对准备,尽可能地避免人员伤亡,减少财产损失。
假如飓风真的要来了,我们都知道要关好门窗,切断电源,减少外出,加固室外物品,如果情况特别凶险的,还要提前储备食物、水和急救包等,必要时还要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可假如人生的飓风要来了呢?
在《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给我们做了一个天花板级的示范。
安迪被卷入谋杀案中,他努力自证清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在入狱前的数日内做好了大量的安排。先是快速把资产变现,同时让朋友吉米帮自己办理了一个新的身份彼得・斯蒂芬,然后把钱以投资的方式存入斯蒂芬名下。斯蒂芬的身份证件锁在银行保险柜里,保险柜的钥匙放在一个秘密又特殊的地方,只有安迪才知道的。这样一来,只要安迪一获得自由,立马就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而且有大把身家资产做启动资金。
这种筹谋已让我们惊为天人,更让人佩服的是安迪还预想了更坏的情况,那就是朋友吉米提前离世。因为保险柜得有人持续打理,定期缴费,才不至于成为一个死柜,他让吉米提前把这些事务委托了身后律师。
后来这一切果然得到了应验。安迪被冤枉入狱,判了无期徒刑。但他没有被命运打倒,他坚信自己无辜,因为有自己提前规划好的美好人生,也是他在监狱的恶劣环境里坚持下去的动力。很庆幸他如愿了。
人生从来没有一帆风顺,所以,我们做人做事更需要有长远的目光和规划,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人生没有气象预报,面对未知的风雨,很多人就提前焦虑了,焦虑是没有用的,只会提前消耗自己的心力和意志,让当下幸福安乐的生活打折。
真正有力量有远见的人,从不会困于对未来的惶恐中,他们既有坦然面对磨难坎坷的勇气,更有未雨绸缪的智慧。就像安迪说的那样,怀抱着最美好的期待,预作最坏的打算。
《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些锦囊妙计,每每让我们拍案叫绝,展现了他超凡的谋略和远见。
诸葛亮的人物形象可能有文学作品的艺术夸张,但春秋时期的范蠡却是真实的历史人物。他助越王勾践成功灭吴后,敏锐地预判到“兔死狗烹”的危险,在高官厚禄面前急流身退,泛舟而去。后来,无论他是在齐国为官,还是在陶地经商,始终保持“久受尊名,广积财富,不祥”的清醒,所以三聚三散财富,最终成为我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功成名就后又能得到善终的传奇人物。
再说近的,四川大地震中的最牛校长叶志平。他的格局和眼界,让他不会只一味地盯着教学成绩和升学率,而是着眼于更根本的对学生身心的守护。他历经三年争取到经费,亲自监督施工队对老教学楼进行加固,顶着“小题大做”“耽误学习”的质疑,坚持每学期组织全校师生进行紧急疏散演练,把保命的知识深植入于每一个人心中。正是因为这些额外的准备,在2008年那场特大的地震灾难来临中,创造了全校两千多名师生”零伤亡“的奇迹。
平凡如你我,也许一生都不会遇到太多的大风大浪,但这种生活的智慧一样弥足珍贵。
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如果你的孩子学习成绩不理想,不要歇斯底里地指责、逼迫他,更不能撒手不管,放任自流,而是应该带着向好的期望,在现有的基础上多做鼓励和引导,同时用心发掘他的特长,把孩子培养成有一技之长的人,让他将来走进社会,能稳稳地安身立足。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在当下艰难的社会大环境下,若你正面临失业的风险,不要只顾着抱怨牢骚,更不能摆烂躺平,不如试着打开眼界、放宽思路,因为每个时代,都藏着属于自己的新机遇和新出路。
真正的强者,有预判风险的眼光,更有扛过灾难的底气。
(五)生命在日常之上
读《肖申克的救赎》,我们从一开始就能明显感觉到安迪的与众不同,但要说他最特别的点在哪里,好像一下子还真说不清,那我们来理一理。
也许你会说当然不同啦,安迪是被冤枉的,而其他犯人是罪有应得。表面上看是这样的,细想却不尽然。瑞德曾说过,在这里“真正无辜的人不超过十个,安迪•杜佛尼就是其中之一”。可见像安迪一样无辜的也还有其他人。安迪枪杀案的审判过程我们都见识了,这就是当时社会体制和人伦道德的缩影,我们又怎么能相信其他那些犯人遭受的判决是公平公正的呢?
也许你会说,安迪入狱前是银行家,而其他犯人大多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安迪与他们不同的根本在于社会地位和知识层次的差距。这话也不太对,因为作者在这里还塑造了一个老布鲁克的形象,他是典型的高知阶层,却也没有活出生命的亮彩。
我觉得人的生命维度的差距在于人的精神层次,而精神层次体现在工作之余的兴趣爱好上,这就像是一面镜子,能映照出每个人不同的精神世界和生活追求。
在肖申克监狱,这样一个绝望到麻木的生活状态下,人们在劳作之外无处安放的精力,总要找一点事情来消磨。比如,瑞德自己就以倒卖生活物品为乐,他不是为了钱,因为对于一个终生监禁的人来说再多的钱也没有什么意义。其他的犯人有喜欢收集钱币的、有喜欢雕刻石像的,更有热衷看黄色书刊、夜场小电影的、还有打架覇凌的、乱搞同性恋的……
安迪并没有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沉沦,他把精力都用在看书、听广播、扩建图书馆、帮助他人考取学历证书之类的事情上,再有闲暇,他就把无意发现的石英石打磨成精美的工艺品。而且在他入狱之前,也是一个兴趣爱好广泛的人。比如他有过硬的金融方面的专业功底,更业余研修了地质学、工程学的知识。还有他给同伴争取的啤酒、给狱友们播放的音乐,对于霸凌的不屈服,都是体现出他丰盈的精神世界。
正是因为安迪丰富的知识储备和长远的规划能力,以及他坚韧乐观的生活态度,才凿通了那条艰难的重生之路。
现实中的我们也是这样。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从牙牙学语,到孜孜读书,再到考学、找工作,跑外卖时晒得火辣辣的脸颊、拧螺丝时重复到麻木的动作、报表时头昏脑涨的反复推算、买菜时和摊主喋喋不休的讨价还价、辅导孩子时压着脾气的强装耐心、老人生病时藏起担心和焦虑的故作轻松……而这一切的忙碌,好像都只是为了活着。
曾有很多人探究过活着的意义,最后竟得出一致结论:没有意义,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既然活着仅仅是一趟没有归途的体验,那么,我们来此一遭,就必须要活好。
怎样才算活得好呢?马斯洛早就给出了答案。人的需求是分层次的,从低到高、从物质到精神。所以现实中的很多人,吃得饱穿得暖,行有香车住有豪宅,却依然感觉不到幸福,就是因为需求的层次上升了,精神世界的匮乏却没能及时补齐。活得好这件事和物质有关,但又不完全取决于物质。
所以有人说,正是生活中那些看似没有意义的东西,比如音乐、舞蹈、艺术、诗歌,等等,才构成了生活的意义,让人于贫困中富足,于琐碎中鲜活。生活之余有一门兴趣爱好是很不错的。有人喜欢骑行、有人喜欢钓鱼、有人喜欢跳广场舞,有人喜欢读书、有人喜欢画画、有人喜欢摄影,也有人喜欢斗地主、打麻将、拍视频……
这些在日常之上的热爱,只要不违背社会的法律法规,不妨碍他人,都是值得被人尊重和支持的,因为,这些从来不是无用的装饰,反而是生命的最大的意义所在。就像安迪放在监狱窗台上的石英石,在旁人看来只是块破石头,于他却是对抗黑暗的微光。
人和人之间,最终拉开的生命差距,从不是谁比谁更富有,谁比谁更成功,而是谁能在生存的泥沼里,始终活出精彩的自己。
或许这就是活着的真意:生命在日常之上。每一个平凡的当下,都藏着向上生长的可能。
(六)关于体制化症候群
读这本书一定绕不开“体制化症候群”这个核心话题。
说起体制化,作为考编大省的山东人,或许我们的切身体会更深刻。
“编制”和“体制”是两个相互关联的政治学术语,却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在我们当地的通俗理解,体制内就是国家机关和国有企事业单位,编制则是体制内工作的正式身份。
网上有句笑谈,说“在山东父母眼里,工作只有两种:有编制和没工作。”我作为一个山东人,出面来证实一下,此言基本属实,而且往更细化里说,体制内的非正式工也是“没工作”的范畴。哎呀,我自己都说得不好意思了。
“症候群”本是一个医学术语,即"综合症",指在某些疾病时出现的一系列症状。
当“体制”和“症候群”结合在一起,组成了“体制化症候群”,说白了,就是一种病,一种对于体制或环境产生过度依赖的病态心理和行为。
在《肖申克的救赎》里,监狱的特殊环境,让体制化症候群以更直观的模样呈现在我们眼前。
犯人波顿养了一只叫杰克的鸽子,走到哪里都带着。十年牢狱生活即将结束,波顿也放生了伙伴杰克,可这只重获自由的鸽子,很快以死亡的方式出现在它和主人之前经常放风的运动场上。
生活中我们也有这样的经验,温室里的花、笼中的鸟、缸里的鱼、家养的宠物,在被圈养的过程中,逐渐退化,丧失了在大自然生存的能力,放生就几乎等于谋杀。
人亦是如此。
文中的老布鲁克是少有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有幸成了监狱图书管理员,工作干净轻松,还受人尊敬。几十年过去了,他已适应甚至享受这种生活。可他在古稀之年蹒跚走出肖申克的大门时,突然发现原本舒适的生活不见了,他像一个毫无生存能力的赤裸婴儿,被人一下子扔在了荒郊野外,除了恐惧、无助,只剩啼哭和等死。
很多长期在牢狱里生活的人,都面临和老布鲁克相同的困境,要么主动重返监狱,要么在不适中很快消亡。这就是制度化症候群带来的后果,连瑞德和安迪都为克服这层“软枷锁”,做了很多挣扎和努力,好在最后,安迪终于挖穿了监狱的那堵墙,瑞德也终于踏上前往阳光小镇的路。
有形的牢笼束住的是人的身体,无形的囹圄困住的是人的心志。
就像被制度化的布鲁克们不能在自由的天地里生存一样,现实中的我们何尝不是一直自囚在自己设下的观念牢笼里?
比如,我们在稳定的工作里呆久了,习惯了按部就班,明明只剩消耗,也不敢冒险突破。
比如,我们在孩子的教育上,不管他是否是上学的材料,也不在乎他的爱好特长,只一味地追求名校和成绩,结果往往适得其反,孩子一事无成,更有甚者逼出了很多问题少年。
比如,我们在职业的选择上,大多一味追求体面和安稳,却封印了创新和突破,阻碍了个人,乃至整个社会前进的步子。
倒是快递和直播这两个以前一直不被人们看好的“非主流”职业,率先撕开体制化症候群的认知茧房,异军突起,成了当下年轻人就业谋生的重要选择。这些新兴行业方便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丰富了人们的娱乐需求,更在一定程度上悄然改变了当前社会的经济架构。
原来,职业的价值,从不限于传统意义上的固化认知。
对安稳踏实的追求从不是错,我们对体制的信任里,藏着对规则的敬畏、对稳定的珍视,这是我们踏实前行的底气,只是在很多时候,我们不能让体制化的思维困住我们,我们应该勇敢地去突围,去打破,去重建,挣开那些无形的枷锁,看见墙外更辽阔的风景。
(七)借一间黑屋子,说点透亮话
监狱的高墙大院内,禁闭室是个特殊的存在,面积狭小、封闭幽暗、与外界信息彻底隔绝。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人的身心是一种双重的折磨。
按常规,关禁闭的适用情况和审批程序是很严苛的,是对屡教不改,又犯下重大过错的服刑人员的一种严厉处罚。
但在书中的肖申克监狱,作者多次提到了禁闭室,关禁闭俨然成了犯人的家常便饭,更成了掌权者们携私报复的工具。
汤米仅仅因为工作走神,就被打掉三颗门牙,关禁闭一周;安迪向典狱长反映案子的新线索,希望得到重新审理的机会,被关禁闭二十天;安迪费劲周折第二次找到诺顿再次争取时,又被关了三十天;在诺顿因安迪越狱气急败坏时瑞德开怀大笑,换来十五天的禁闭生活;甚至犯人上厕所忘了向警卫报告也要关禁闭……
这些无故被关禁闭的人,不但被记过,诺顿还特意交代狱警,只准给被关的人喝水吃面包。凉水配硬面包,难以下咽不说,更会让人腹胀难忍,痛苦不堪。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呢?
作者竟然说这还是好的情况呢,在那个非黑即白的年代,传说中的关禁闭堪比下地狱。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遭受这种地狱折磨的人犯的过错,竟然只是偷了点东西或在安息日出门时忘了带手帕擤鼻涕!
禁闭室,是这本书的宏大叙述中一个很不起眼的细节。我闭上眼睛,却似乎看到作者用一个巨大的远运镜,在我面前铺展开一幅现实的画卷:黑色夜幕下,幽暗逼仄的禁闭室囚着一个无辜的人,禁闭室旁边是监舍、工作车间、运动操场,再外面是监狱带着电网的四面高墙,墙外是高楼林立、偶有灯光闪烁的烟火人间……
安迪乐观坚韧、勇于突破外在牢狱和内心桎梏的正面人物形象的背后,还有作者对当时社会制度扭曲、权力腐败、人伦泯灭的深刻揭露和批判。
好的作家总能把个人命运放进大时代的褶皱里,以小博大,见微知著,极具冲击力。
忽然就想到了鲁迅,在那个吃“人血馒头”的黑暗社会里,他用手里的笔,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试图唤醒禁闭在“无窗无门的铁皮屋子”里即将闷死的沉睡者,好在“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
相比鲁迅的隐晦,斯蒂芬·金可谓“直白”得多。
《肖申克的救赎》成书于1982年,记录的事件发生在1947到1975年之间,可以说是很近代了。我特意查了一下,在这段时间,美国是两党轮流执政的常态,倒为“批判与进步”提供了一点空间。不管斯蒂芬·金们发出的声音是否能被听见,提出的问题能否被解决,他们对社会的推动作用都是不可磨灭的。
在暗室的墙上破一扇窗,让光照进来,或许这便是文人的使命。
鲁迅和斯蒂芬·金,以及更多像他们一样的有着强烈社会责任感的作家们,以笔为刃,划破黑暗的幕布,让光束照进了人间。
愿更多的人加入其中,携手前行,哪怕如你我这般只有绵薄之力的微末之人,积聚起来,亦能成为构筑美好的沙料和砖瓦。
(八)困境中,谁是你的救赎
读完《肖申克的救赎》,我坐在一个秋日午后安静的时光里,掩卷自问:困境中到底谁才是我们的救赎?
我觉得主要是以下几点。
1.远见和眼界
通俗说,远见是看得远,眼界是看得宽。
安迪的远见有很多体现。在案发到他入狱的短短数日内,他明智地预判了此后的种种处境,并做好各种筹划布局,可谓深谋远虑、天衣无缝,也正是这些提前做好的功课给了他希望,让他在绝境中有了坚持下去的底气。远见不是凭空产生的,它的基础是眼界。
安迪懂得取舍,明白自己需要什么。在发现自己陷入官司时,他及时抛售股票,虽自己擅长避税的种种门路,还是规规矩矩地交了税;牢狱里,当别人都在消耗生命的时候,他把精力放在扩建图书馆、学习新知识、帮助狱友考证书,替狱警们处理税务问题等事情上,在这个过程中,安迪不但提升了自己,使自己不致于被外面高速发展的社会淘汰,更因此在监狱里获得了尊重和地位,也为他日后的越狱创造了机会。
2.意志和韧性
简单说,意志力是为了目标主动咬牙坚持;韧性是承受挫折后自我修复的能力。
安迪的意志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想像一下,面对无期徒刑,他就用那么一个一扎长的小锤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挖墙,还得每天熬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熟后偷偷地挖,再把挖出的碎石灰渣藏在袖子裤管里一点点运出,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个浩大的工程,堪称现实版的愚公移山。
在当下快节奏的现代生活里,意志力已经成了一种极其稀有的社会属性,人们大多都活得急躁、功利。我之前曾看过一个漫画,有人辛辛苦苦挖宝,一天两天没挖到就失去耐心,在第六天晚上放弃,却不知,此时宝藏离他只有最后一米的距离,如果坚持,胜利就在第七天早上。
更让我佩服的是安迪的韧性。在他刚入狱时被三姐妹欺负,虽然寡不敌众,无力反抗,常受尽凌辱和殴打,但他倔强地始终昂着头。哪怕遍体鳞伤,内心也不曾坍塌。还有,在安迪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他本可洗清冤屈时,典狱长残忍地碾碎了他最后一点希望,安迪也只是沉沦了一些日子,就又重新披上他那件“无形的战袍”。
小时候看军战片,我总是不能理解,有时仗打到最后,几乎全军覆没了,侥幸活到最后的几个人还是前仆后继地拼了性命保护一面旗子,这有什么意义呢?
后来我才明白,旗帜不是竹竿撑起的布料,它是一种精神,一种意志,一种“旗帜不倒,人心不败”的信念。
其实,人在面对磨难时,最大的敌人和最强的盟友都是自己。只有内心的不屈服、不妥协,才是对抗的胜算。
3.智慧和能力
智慧是知道,是选择、取舍和判断;能力是做到,是落地、执行和解决。
安迪的自我救赎同样离不开他的博学多识与强大的执行能力。比如他专业的金融知识帮助他赢得狱警的信任,在监狱里站住脚跟;他业余选修的地质学和工程学知识,在他越狱凿墙的过程中、沿着下水管道逃生的过程中,都起到了指南的作用。还有他在监狱里不断的学习,也是他出狱后能够快速融入社会的前提。
安迪的执行力很强。他不优柔寡断,不拖泥带水,当发现监狱墙壁混凝土的秘密后,就果断买来了大幅海报进行遮挡,秘密挖掘;在得知监狱下水道即将整修改建时,他果断选择时机启动越狱行动。而且,他一旦确定了目标方向,就一直努力坚持下去,比如他的海滩小旅馆的梦想,还有说服瑞德一起加入到他的梦想计划中。他把这些都稳稳地落到了实处,并且最后都取得了圆满成功。
这正应了那句老话,“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所以当我们陷在困境里时,真正能救赎我们的,从来都是我们自己,一个人的远见和眼界、意志和韧性、智慧和能力,不仅能决定你是否能爬出谷底,还能决定你爬出谷底后到底又能走出多远。
四、写作特点
(一)趣味性可读性
最擅长恐怖小说的斯蒂芬·金,把这个案子也当成悬疑剧给我们组织线索,引得我们很快自发地进入到刑侦角色和推理过程。
正文第一句“我猜美国每个州立监狱和联邦监狱里,都有像我这样的一号人物”,直接把我们领进了肖申克监狱的大门。
瑞德先说了自己谋杀了妻子的事,接着话风一转,说“不过,我真正想说的不是我自己的事,而是安迪·杜佛尼的故事。”让我们的脑回路也跟着来了个急转弯。这种思维跳跃很有意思。
而且,以写悬疑见长的作者很善于埋伏笔,你初以为是张单纯的美女海报、用于石艺打磨的小小鹤嘴锤和磨砂布,因为生活习惯不能忍受同住的室友……可到后面,你却发现,这些是巨大的冰山露出水面的一点尖角。
所以啊,这本书你得一遍一遍地反复看,才能渐渐读透,才能在满足看热闹的猎奇之后,渐悟出其中一层一层的深意。
作者还很注重细节。通过瑞德的眼睛,安迪给我们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他三十多岁,个子中等,面色白净,发棕微卷,戴金边眼镜,指甲永远干净整齐。你发现没?就这么简单的几句,我们大约可以猜到,这人的文化层次和社会地位应该在中上等。而指甲这一细节,让我立马笃定地认可了他的修养和人品,尽管我知道一个人的手指并不直接关乎他的品行。
(二)西式的语言幽默及对比思考
这本书在语言上很西方,风趣幽默的笔触让人把这么一个厚重又沉重的故事,读得轻松又欢乐。
作者借着老瑞德的叙述,通篇充满美式口语的自嘲与豁达,比如他的口头禅,肖申克监狱是个“快乐的家庭”“希望是个危险的东西”。
他说对哈力的厌恶,“我真希望他在吗啡还未发明的世界里因为肠癌而上西天。”
他说浇花和给地板打蜡的犯人因为偷听忘了工作,“我想那天有很多植物一定都渴死了,而且只有钥匙孔打了蜡。”等等。
而且作者的幽默不仅仅体现在口舌上,还精妙地用在了一些细节上。
比如一号反面人物诺顿,办公室墙上挂着他妻子的刺绣“主的审判就要来临”,他本人终日抱着一本厚厚的圣经,而且每次说话必引用其中的句子,满口的仁义道德。而实际上,他压榨盘剥犯人的劳动,中饱私囊,还经常用狠辣恶毒的方式体罚犯人,视人命如草芥。
这些家伙戴着正义的假面具,私下里坏事做绝,作者对他们的描写刻画里,暗含着最大的讽刺和批判。
作者的这种写作笔触和他笔下的人物极其贴合,比如在安迪和瑞德身上,我都能看到,既有“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勇气,又有“拎得清、藏得巧、抓得主”的智慧。
斯蒂芬·金这种笑着说痛的黑幽默,不是为了幽默而幽默的戏谑或吐槽,是渗透在西方文化特有的语境、人物性格与生存智慧中,带着一种冷峻、克制又暗含力量的底色。这种不煽情,用轻描淡写消解沉重的幽默,又叫“硬汉式幽默”。与其极其相似的还有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
幽默也是有国界的。
联想到我们国内文风以幽默见长的作家,我首先想到了余华和李娟。
早就听闻过余华的大名,可惜我之前对他的作品读得比较粗浅。读过《在细雨中呼喊》,惭愧的是《活着》只粗读了前半部分,后续打算静下心来再重新仔细阅读一遍。
读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总感觉有一种淡淡的书生气,轻快中又透着隐隐的忧郁,是忧郁,不是沉重。他笔下的生活变故,就像一帧帧泛黄的老照片,温暖、亲切、简洁,带着时光沉淀的年代感和无力感。更能体现余华幽默风格的是《活着》,他把生活的苦难都溶在轻松欢乐的氛围中。
书的前半部分,我觉得最有趣的画面是,福贵让胖女人背着自己从赌坊回家,迎面碰上老丈人,他竟在女人背上摘了帽子,朝丈人低头致礼,拿着腔调一本正经地说:"近来无恙?" 画面感十足,荒唐又滑稽,令人捧腹。但笑过之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钝痛感。
这部作品搬上荧幕时,葛优老师的演绎更给这个人物增色不少,让我们感觉这就是福贵本尊,玩世不恭,放浪不羁,生活朝我扔泥巴,我就顺势涂个满身花,我既不抗争,也不奋进,只是活着,顽强地活着。
有人说“李娟是中国文坛继余华之后的段子手”。刚刚读完了她的《我的阿勒泰》,对她的文风印象深刻。轻松乐观的字句间,满是生活的烟火气。
李娟文中很多细节都让我记忆深刻。比如她和巴哈提家小儿子斗智斗勇的经过,还有,门店外贴着巨幅的宣传海报,老牛舔着墙上刘德华的脸;荒弃的居民楼里,绵羊趴在二楼客厅中央眯眼反刍,等等,多有意思啊。
也许你会说,我选的类比对象不够准确,我就又想到了鲁迅。
我们在中小学课本上学过鲁迅的很多作品,当时只记住了他的辛辣和犀利,却忽略了他的幽默,比如他说瘦女人“像个细脚伶仃的圆规”,说贴着玻璃窗上的鼻子是“三角小平面”,我还读过他的一首打油诗,当时还感慨大文豪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鲁迅和斯蒂芬·金在时代背景和表达内核上更接近,但鲁迅的幽默不同于西式幽默的冷峻和硬朗,他有东方人特有的儒雅和锋利。
如果说斯蒂芬·金的幽默是戴了镣铐的舞蹈,毛姆的幽默是一言不合掀桌子,那李娟的幽默,是一盏煮过的蒲公英茶,底色微苦,细品回甘,还能“清热解毒、消痈散结“;余华的幽默,是一颗裹了糖衣的苦药,把最有效的成分藏在清甜与欢乐里,入口不觉苦涩,却能药到病除;鲁迅的幽默则像手法利落的外科大夫,不打麻药,说笑着就精准地找到病灶,剖开,剔除,缝合,当然,是人能承受的那种中小手术,不能把人直接疼死过去。
做了这么多比较,我们会发现,虽然在不同的文化里,人们面对苦难的表达方式各有不同,但好的文字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兼具趣味性和厚重感。而幽默起到的“弹性缓冲”作用,能让深刻的主题既不流于说教又能直抵人心。
(三)半入局的视角智慧
读《肖申克的救赎》,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月亮和六便士》,觉得这两部作品有很多相似之处。一是在语言上,都是经典的西式的幽默,二是在写作视角上,都是设计了一个半入局的人物讲故事。
在写作视角上不外乎三种,第一人称我,第二人称你,第三人称他。第二种侧重于互动,常用于书信或演讲,其他就不太适用了。讲故事或写文章大多用第三人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上帝视角,好处是全知全能,缺点是缺乏真实性。用第一人称“我”来讲故事,正好相反,优点是读者代入感强,缺点是视角局限性大。
《肖申克的救赎》和《月亮和六便士》,虽然使用的都是第一人称“我”的口吻,但这里的“我”讲的却是“他”的故事,这就好似把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两个视角完美结合在了一起,扬长避短,相得益彰。
在《肖申克的救赎》中,瑞德是主人公安迪的狱友,更是好哥们好兄弟,《月亮和六便士》的讲述者是和主人公在同一个社交圈子的一位作家朋友。这两部作品的叙事视角,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用局内旁观者的眼睛当镜头的设计,既给人强烈的身份代入感,又让读者和故事之间保持适当的间隙,如同一碗水的距离,冷热恰到好处。
这两部作品里的讲述者瑞德和作家都不是故事的主角,但又都不是完全的局外人,而是身在其中,这种身份就很有意思。因为,你如果让主人公自己说话,就会显得卖弄而矫情,但如果你让一个局外人说又会显得没资格,而这种“半入局”的视角,就像你身边的闺蜜或邻居,那种“我亲见但又不知全貌”的分寸感,既带着证人证言的真实,又给人留白脑补的空间。
说到这里,还得提一下我不久前刚读完的《额尔古纳河右岸》。这本书里的“我”是“全入局”的状态,是参与者更是连贯整个故事的主线人物,文章记录了“我”从出生到衰老,所经历亲见的整个族群的百年荣辱和兴衰。当然,迟子健老师在“我”局限的视角里,依然把故事讲得很精彩很完美,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种“全入局”和“半入局”的写作视角差别是很大的。在电视剧《人民的名义》结尾部分,故事推进到祁同伟与警方僵持对峙,最后开枪自杀的时候,导演借用并还原了“以身入局、胜天半子”的典故,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个故事,当时颇为震撼。
故事原出于小说《天局》,棋痴混沌在暴风雪中迷路,陷入幻觉,梦到自己和世外高人对弈,后来虽有棋史上的各位前辈纷纷助阵,但混沌依然陷在困境。最终,他把自己化作一枚黑子跪伏在棋盘一角,勉强胜了神仙半子。后来,混沌被人发现已冻死在山坳。
这故事虽然震撼人心,但结局太过决绝悲壮。
所以我觉得,无论竞技博弈,还是处事为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要做“以身入局,孤注一掷”的选择,反而是半入局的状态,进退自如,腾挪有度,才是顶级的智慧。
讲故事写文章的叙事视角,亦是如此。
五、对比原著,电影改编的六处精彩细节
《肖申克的救赎》无论书版还是影版,都口碑极高。是少有的能让原著党跳出对比遗憾,直呼改编惊艳的作品。
首先是贴合的选角,高度还原了人物形象,让我们觉得蒂姆·罗宾斯饰演的安迪就是安迪本迪,摩根·弗里曼的瑞德就是瑞德本德。这两位大师级的演员赋予了角色新的生命力量,生动刻画出了安迪的智慧与沧桑,瑞德的通透与挣扎,尤其是人物的眼神、语调、微表情等,是文字难以传递的立体质感。
不过我认为,这部作品搬上银幕时最亮眼的还是改编时的几处细节设计。
第一、瑞德的三次假释申请。
这个设计非常走心。第一次是瑞德入狱满二十年时,那时安迪还没来,瑞德规规矩矩地坐在假释官对面 ,认认真真地说自己完全改造好了,希望能得到假释的机会。他说那段话时给我的感觉,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被迫做检讨,行为拘谨,眼神飘忽,言辞空洞,申请果然被驳回了。
第二次瑞德的状态放松了些,他态度诚恳,言辞恳切,但结果还是没通过。
第三次,瑞德已是迟暮之年,他早已见识了所谓公平正义的虚伪假象,也亲见了安迪用自己的方式重获自由,当假释官照例问他:“你改过自新了吗?”,瑞德说:“什么狗屁改过自新,我他妈的根本不在乎”,滑稽的是他反而顺利通过了假释。
这三次假释申请的细节对比是不是很有意味?
第二、对待犯人的处置。
安迪入狱第一晚有个细节,和他一同入狱的一个矮胖子,因为崩溃不断叫喊哭泣,狱警们嫌他吵闹,直接把他活活打死拖出去埋了。这一方面比衬出安迪的冷静,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另一方面,也揭开当时监狱管理的黑幕一角。
再有就是安迪案子重审的重要证人汤米,在原文中,汤米被诺顿调到了别的监狱,其实他就是变着法的让安迪找不到证人而无法翻案。然而影片在这里处理得更绝,诺顿把汤米骗到狱外偏僻处,直接射杀。这将以诺顿为首的监狱当权者的残暴、妄为、毫无人性毫无底线,展现得淋漓尽致,也把安迪的命运推向了绝境。
第三、鹤嘴锤的藏匿位置。
原著里只是说安迪买了巨幅美女海报遮挡洞口,经年累月地偷偷挖墙,但没有交代他平时把挖墙的工具那把小小的鹤嘴锤藏在哪里。电影中,导演在这里做了一个精妙的设计,把它藏在一本《圣经》里,就是在厚厚的纸页上挖出了一个锤子的形状,把它直接嵌在里面。想象一下,多有画面感啊,当别人看到安迪捧着一本象征救赎的《圣经》,虔诚祷告的时候,却不知道他捧的其实是一把锤子。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锤子藏在这里还真是一般人的脑洞无法想到的,另一方面,这个设计还有一种深刻的隐喻,那就是锤子是凿穿、打破教条和虚伪的武器。
第四、安迪为狱友们播放《费加罗的婚礼》。
安迪因为帮典狱长做事有了更多便利的机会,他在别人捐赠的书籍里偶然发现了一张旧唱片,放到留声机上,美妙的音乐立刻响起。安迪略一思忖,立即反锁了门窗,把音乐接到扩音喇叭上,把音量调到最大,于是,整个监狱上空回荡起美妙的音乐和歌唱:“微风轻吹……希望能吹起柔柔的西风……”所有的犯人都停下手里的活,驻足、仰望、倾听……
电影在这里用瑞德的旁白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虽然大部分人都听不懂音乐,但这一刻美得让人心痛,它像一只美丽的小鸟飞进灰暗了牢笼,让所有的绝望都感受到了希望和自由。
音乐和安迪打磨的那些小石头都是美好的象征,这种对美好的追求是人类异于其他生物的标志,小石头的美好是安迪个人的,即便他也曾赠送别人,但范围毕竟有限,而音乐不同,音乐是对整个监狱所有犯人的精神洗礼。安迪宁可自身遭受处罚也抓住机会为狱友播放音乐的情节是原著里没有的,这种改编设计可谓神来之笔,看得我都激动沸腾了。
第五、老布鲁克的命运安排。
老布鲁克是监狱里为数不多的高层知识分子,因此获得了监狱图书管理员的差事,工作轻松,又受人尊敬,就是后来安迪接替的那份工作。当布鲁克在监狱里安稳地度过了大半生,以近七十的高龄走出肖申克时,他内心充满了对未知生活的恐慌,但书中没有细说他出狱后的生活,只说他不久死于贫苦老人之家。
电影在这里稍展开了一些,让制度化症候群带来的冲突变得更强烈。被监狱生活养废了的老布出去后在一个超市工作,他极不适应外面的社会,终日生活在恐惧、焦虑和压抑的状态下,而且看不到方向和希望,最终选择上吊自杀,并且在窗台上刻下了一行字:“布鲁克到此一游”。
尤其是后来导演安排瑞德出狱后也住到这个小旅馆,并发现了这行字,而他选择走向新生,此处可谓用意深刻。
第六、故事的结尾。
原文故事的结尾是瑞德出狱后,几经周折终于找到安迪留给他的信,并踏上去寻找安迪的征途,故事就此结束,这种满是希望,又有想象空间的开放式结尾很不错。电影版让瑞德到达了墨西哥小镇,并且见到了海滩上正在侍弄渔船的安迪,两人热烈拥抱。阳光海滩唯美的画面,安迪在自由天空下的幸福笑脸,真的是让我太欢喜了,我还是更喜欢这个结尾。
优秀的影视改编不是对原著的照搬,更不是对原著的替换,而是补全,是修饰,是加持。当书的文字底蕴和影的影像力量二者合一,作品便能以更完美、更立体的姿态呈现在我们面前。
六、写在最后
英国作家克莱夫·巴克曾说,“每个美国家庭都拥有两本书,一本是《圣经》,另一本可能就是《肖申克的救赎》。” “它陪着无数的人走过了生命中最难熬的日子,让悲观者继续前进,无助者得到力量,傲慢者心生敬畏,绝望者看到希望,迷茫者开始思考。”
此言不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