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也是重回了阅读的主线。读完莎士比亚全集第一本之后,其余几本仍放在学校。想起家里还有张爱玲全集还只看了《半生缘》,遂上楼重新翻出张爱玲全集。按我手头的版本来说,第二本便是《怨女》。这本书的叙事风格和莎士比亚又有区别,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理解张爱玲的文风,又花了点时间理解每一章之间究竟过了多久。习惯了之后,常常感叹于张爱玲对生活观察之细致与字字珠玑。
《怨女》的大概剧情是名为银锑的麻油西施,经媒婆介绍下,嫁入豪门贵族姚家作了盲二爷的姨太太。媒婆说虽是侧室,但因老太太不许家族里娶姨太太,而二爷的情况又娶不到太太,银锑在家族中的地位与太太无异。虽说当时银锑更为中意对街的小刘,但若是嫁给他,那便是穷一辈子的命。原文是这样道的:“终身大事,一经决定再也无法挽回,尤其是女孩子,尤其是美丽的女孩子。越美丽,到了这时候越悲哀,不但她自己,就连旁边看着的人,往往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惋惜。漂亮的女孩子不论出身高低,总是前途不可限量,或者应当说不可测,她本身具有命运的神秘性。一结了婚,就死了个皇后,或是死了个名妓,谁也不知道是哪个。”
看似银锑有两个选择,实则无路可走。最终她只能接受哥嫂的安排,嫁入姚家。可到了姚家却发现二爷不仅身患眼疾,同时还有哮喘、软骨病,因而终日卧床而从不下地。不仅夫君完全不符合媒婆的美化,到了姚家她还得受到老太太的冷眼,大奶奶与三奶奶的排他,哥嫂的攀附。种种压迫之下,银锑自身的情欲都无法得到满足。这时三爷却对银锑青睐有加,可受制于家族身份,银锑从未与三爷跨过那一条线,以至于最后狠心让三爷被催债的人带走并到死再也不相往来。
银锑被迫害的生活一直到老太太死去,姚家分家之后才结束。她带着自己的儿子独自生活在一条深巷中。而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她身为加害者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为了将儿子绑在身边而为他操办婚事,教唆他像她一样吃烟,又逼死他的妻子,为他娶了家里的一位丫头。而她对这位勉强为妾的丫头也不甚友好,最终闹得儿子搬到楼下去住了。
结尾同样耐人寻味:“她不由得想起从前拿油灯烧一个男人的手,忽然从前的事都回来了,蓬蓬蓬的打门声,她站在排门背后,心跳得比打门的声音还更响,油灯热烘烘薰着脸,额上前刘海热烘烘罩下来,浑身微微刺痛的汗珠,在黑暗中戳出一个个小孔,划出个苗条的轮廓。她引以自慰的一切突然都没有了,根本没有这些事,她这辈子还没经过什么事。
“‘大姑娘!大姑娘!’
“在叫着她的名字。他在门外叫她。”
单是这一段结尾,就足够让我细细品味良久,每一个字似是都用得恰到好处,连在一起便与开头形成了闭环。若要再从头开始读一遍也丝毫不突兀。或许《怨女》也同样讲述了一点因缘轮回的主题吧。
与此同时这本书讲述的银锑的生活经历,让我弄明白了一些人一生中的思想转变,而银锑从受害者到加害者的转变十分明显,以至于我一眼就能看明白当时那是吃人的社会对与人的迫害。但或许张爱玲并不想写一篇讽刺小说,而只是想写一个普通人在时代洪流裹挟下的遭遇吧。